天作之合(110)
“面前何人,报上名来。”孔全不慌不忙,手却在不动声色间伸到了外袍下。
那人未答,一声尖啸,真如猎鹰捕食般向孔全扑来。
孔全向后疾退,却猛然又刹住脚,一个鹞子翻身,跃过那黑衣人,已站在他的身后,黑衣人扑了个空,只能生生止住攻势,艰难转身,却已露了破绽,孔全伸出两指,直攻黑衣人咽喉,只差半寸,便要捏断黑衣人的喉管,那黑衣人愣住,再也不敢妄动,似乎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自己这么快失手。
“周游,你师父尚差我半着,你更不是我的对手,还得再练。”孔全说话时已罢手,冲那黑衣人哈哈一笑。
“爵爷,在下失礼了,”那黑衣人也同时拉下面罩,却正是皇帝的侍卫周游,凑近孔全,轻声道,“皇帝在前面的波心亭等爵爷多时了。”
孔全“哦”了一声,却并不意外,回身让随从和轿子先回,然后对周游道:“前面带路。”
冬日的波心亭极少有人前来,波心亭外的波心湖早就结了层厚厚的冰,雪积在上面,一片的白。
孔全远远的看到有一人背对自己看着亭外的波心湖,看身形应该是皇帝无异了,他快走几步,等进了波心亭,才跪了下来,口中道:“皇帝千秋万福。”
“起来吧,”皇帝回身,将孔全扶起,道,“爵爷一路辛苦,不必多礼了。”
“是,”孔全退到一边,默默看了皇帝一眼,见他一身平常百姓服装,眉宇间却是掩不去的贵气,一双眼也正看着他,他忙移开眼,道,“听我家老三说皇帝其实安然无恙,看来是真的。”
“也是侥幸,可能是先帝爷保佑吧,”皇帝声音清冷,“我此番遇险可谓险象环生,爵爷在京时有爵爷替朕撑腰,爵爷一走,有人狼子野心就全暴露出来,居然想制朕于死地。”后面几字说得尤其愤愤。
“皇帝受惊了,”孔全低着头,有些不情愿的顺着皇帝的话问道:“皇帝可知是谁这么大胆子?”
皇帝一笑,反问:“你家老三没跟你说吗?”
孔全装傻,故意仔细想了想,道:“这倒没有说过,可能事关重大,他也不敢妄加揣测。”
“哼,好一个不敢妄加揣测,”皇帝笑意更浓,却是冰冷异常,道,“且不管他是谁,爵爷是不是觉得这个人是乱臣贼子,该杀?”
孔全点头道:“该杀。”
“若朕要爵爷权权负责此事,你可答应?”
孔全硬着头皮:“臣万死不辞。”
“若那人已掐住了你的咽喉,你也万死不辞。”
“万死不辞。”
“很好,”皇帝笑起来,“爵爷可记住你说的话。”
“是。”孔全微微的躬着身,分明四周白雪皑皑,他却竟然冒出了一身冷汗,先是有萧延的威胁在前,现在又是一番威逼利诱在后,他行军打仗这么多年,却是第一次这么进退为难。
两人沉默了半晌,好一会儿,孔全道了一句:“只是……。”不过两字就不往下说了。
“只是什么?”
孔全抬起头道:“只是皇帝,这京城之中可还有另一股势力在啊,”他没有直接提萧潜的名字,道,“臣与那乱臣贼子相搏,万一那股势力坐收渔翁之利,这可不好。”
皇帝的眉一皱,看看孔全的神色,见他确实是在担忧,倒不像是假装,便道:“朕自有计较,不用爵爷担忧,爵爷只需照朕的意思去做便行。”
“是。”孔全点头称是,眼中却不着痕迹的闪过一丝心知肚明的了然。
怕孔有力逃走,萧延给他下了药性极强的软骨散,又在他双脚上下了玄铁制成的脚镣,这才放心。
相比之下,毫无武功可言的孔不二却比自家老哥活的舒服很多,萧延为他安排了两位年轻貌美的丫环,每日伺候,然而孔不二也不乐意。
“跟你们主子说,我要我娘子,别拿你们这两个糊弄我。”孔不二连人家丫环的小手也懒得摸一下,任凭人家百般殷勤,也不正眼瞧上一眼。
其中一个丫环有些不服气,道:“我们有哪点比不上陈姐姐,比她年轻,也没像她那样嫁过好几次,现在又是病噎噎,快死的人了,有什么好?”
“放屁!”孔不二当场破口大骂,听到后面半句又愣住,“什么快死了,你说清楚。”他抓住那丫环的衣领,手上用力,青筋绽出。
见他如此,丫环吓得脸色发白,吞吞吐吐道:“陈姐姐不肯服王爷的解药,再过几天就要毒发,这段时间一直在吐,脸色跟死人似的。”
“为何不肯服,她为何不肯服解药,快说!”听到丫环的话,孔有力心里发急,几乎要勒断那丫环的脖子,而那丫环显然是吓到了,腿一软,瘫在一地上。
孔不二将那丫环甩脱,人几步走出屋去,然而未走出他与孔有力被囚的小院,便被守卫拦下:“孔大人请回。”
孔不二冷冷盯着那守卫,道:“叫你们王爷将我娘子还给我,不然我烧了他的王府。”这当然是不可能办到,只是此时心中焦急,平日里说的狠话便直接说了出来。
那守卫愣了愣,与旁边的另一个守卫对看一眼,然后一转身,走开了,显然是去禀报。
孔不二看着他走远,心里怒气已不似方才那般大,但想到陈薇心里便是一阵灼痛,他几步回到屋中,将那两个丫环赶了出去,看着坐在那是闭眼运气的孔有力,道:“老哥,你今晚就走。”
孔有力睁开眼,道:“我现在动弹不得,如何走?”
孔不二白他一眼,道:“别人是不知道,我跟你一起长大的,还不知你武功高低,这点软骨散难得倒你吗?你是不舍得我二姐吧?”
被说中心事,孔有力脸一白,低头不说话了。
“我本来以为将我们的行踪暴露给萧延的会是陈薇,现在看来是二姐,我们既然已经故意喝下了二姐放了迷药的汤,那就不必对她说破,有些话心里知道就算了,也许二姐有她的苦衷,若一定要说破,会很伤人,”孔不二看着孔有力的脸色道,“你现在出去,还能助老爹一臂之力。”
孔有力站起来,脚上的镣铐叮当作响,道:“就算不是为了灵儿,我也不会走,我们的安危与皇命之间老爹会选谁,你我再清楚不过,只有萧延才会认为老爹会顾及我们性命,我若走了,老三,你要怎么办?”
孔不二哼了哼:“你不走,死俩,你走孔家还能留个后不是?”
“老三,你这时还说笑。”孔有力难得发火。
孔不二明亮的眼黯下来,道:“我能为孔家,为皇帝所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我冤枉了陈薇,全没明白她一番心意,她若死了,我就跟她一起算了。”
“老三!”孔有力体内的软骨散还未完全逼散,此时一激动,有点站不住,坐下来,缓了缓才道,“我虽没你聪明,但我不是傻瓜,我们故意被萧延抓来,无非是想让萧延以为已经掐住了老爹的咽喉,让他对黑衫军失去戒备,而你算准老爹不会顾及我们,这才能趁萧延轻敌占下先机,若走掉一个,萧延还会如此轻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