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前是完全不想祁月恢复记忆的,但现下得知月悬阁被独孤付搅得天翻地覆后霸占了去,早两年隐居的老教主就归天了,祁月若不回去,想夺回月悬阁,仅凭祁天那些人根本是无济于事。
独孤倾矛盾不已,而让祁月一直这样不明不白的活下去,会是祁月自己所希望的吗?他知道答案一定是否定的。
他想,等祁月的身体先彻底恢复吧。也许哪天月悬阁的人就找来了。也许哪天祁月就想起了一切,到那时候他想把人留下都留不住。
他不会太贪心的。
祁月揉着眼睛推开门时,便看见大美人在小亭子边噼里啪啦地挥舞着剑,那剑反射出来的银光煞气逼人,他连忙躲在门后,畏畏缩缩探出半个头,眯眼喊道:“倾倾!”
独孤倾见人醒了,便把剑收回剑鞘放在一边,走过去道:“醒了?水帮你打在床头了,洗漱完了吗?”
“嗯!不过,倾倾你放下那东西!”祁月手扒在门边,不肯出去,“你放下了吧?不然我不出去。”
“我把剑放下了,我现在什么都没拿,”独孤倾见此轻声安抚着他,走近握着他的手臂,“你看,真的。”
祁月这才探出身子,搂住了大美人,“太可怕了,我是生来就为了握笔写字的人,那些刀光剑影的东西真的不行,太可怕了!”
独孤倾问他:“月月很怕那些吗?”
“嗯,”祁月重重点头,“练字可以修身养性,那些师父说过都是邪极之物,万万不可!”
独孤倾带着他往正屋走去。由此看来,祁月是能记得曾经的一些事情的,只是能记得的东西太少,便成了全部。
“月月,你想找回记忆吗?”
祁月看向他,回答变得认真:“我不知道,但现在这样就挺好的。”接着又傻兮兮笑起来:”倾倾,以前你是不是就是我心悦之人,虽然我都不记得了,但我第一眼见你,就觉得你好漂亮,好喜欢你呀。”
独孤倾端着早膳的手抖了抖,将碗碟摆上桌后,“嗯......”他像是为了掩饰心虚一般,笑了笑,说:“吃饭吧,吃完饭我们练字去好不好?”
“好!”
第十章
“倾公子到——”门口的小厮通报道。
祁月瞧着正缓缓走来的人。
也是一袭白衣,只论那容貌确实惊为天人,美得令女子都要彻底黯淡十分。只是眼角眉梢都如凛冬将至,凌厉无比,带着不可一世的傲慢和漫不经心。
祁月心下暗自嘀咕,他方才见到的那舞剑之人,应该只能是此时在坐两位都穿着白衣的独孤令主的弟子。
他心中隐隐作乱,若真是眼前这个名不虚传的冷美人,那可真会要了他的命。
厅内唯有独孤倾姗姗来迟,他向老令主请了罪,便也落座。
祁月跟老令主交待了自己师父的事和近来近况,又跟他老人家话了话家常。
“一个月后武林要共同攻打魔教一事,不知月儿作何打算?”老令主问道。
祁月挑挑眉,如实道:“魔教教主滥杀无辜,满手鲜血,自上而下无不罪孽深重,自然是要斩草除根的。”
老令主默然思忖了一会儿,道:“那是自然。”
诸事说罢,祁月起身跟老令主告辞。
“令主,月公子好不容易来咱们这一趟,让付儿带月公子去百花园转转吧。”独孤付扬起天真无害的笑脸道。
老令主欣然同意,“去罢,好生招待着。”
见二人出了门,才转而对独孤倾道:“倾儿,为师有件私事……只能交由你去做才放心。”
***
饭后,独孤倾替他准备好笔墨纸砚,在凉亭里一一摆好,然后把笔递给祁月,“来,可以了。”
祁月拿过毛笔,沾了沾墨,一双眼睛神采奕奕,盯着宣纸酝酿了好一会儿,提着一口气才下了笔。
独孤倾侧身站在一边,边替他研墨边细细看着他深邃认真的眉眼,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这样子像极了他第一次见祁月时。
祁月第一次来朝凤百花处站在前厅,嘴上侃侃而谈,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但当跟老令主谈及掌管月悬阁的事情时,就是这副模样。当时祁月个子与他还是一般高,眉尾飞扬,目光炯炯。
让后来的独孤倾记了很多年。
独孤倾嘴角弯起,将眼睛移到纸上,笑容就微微僵在了脸上。
“月月,”独孤倾伸出手拦住他,内心百转千回后,挑了个最想问的婉转道,“月月……为什么写这几个字?”
纸上赫然而现“大乌龟”三个字,至于刚柔拙巧、内涵乾坤什么的就先不要讲究了,扪心自问,连笔锋都难以找寻。
祁月抬眼看了大美人一眼,颇为自豪道:“此物乃万寿无疆的象征,身负重任却慢条斯理、脚踏实地、能伸能屈,当初师父就是如此鞭策我的。倾倾你觉得呢?”
“……”
说着祁月挥一挥衣袖,提笔运气,一气呵成继续接着补上了“王八”两字。
独孤倾握在手里的墨条都顿着没动了,感觉林中起风,他咳了咳,继续问道:“那,你师父可有教过你别的?”
“不知道,应该有吧,”祁月表情变得有些迷茫,“我可能不记得了,不知道有没有。
”
“不知道没关系的,”独孤倾心一疼,飞快说道,“都会好的。”说完替他捋了捋被风吹乱的鬓边,“外面有些冷,不如先不练了,进屋罢。”
祁月郑重摇摇头,重新给毛笔蘸上墨,下笔前又猛地停住,看向大美人道:“倾倾,你若是冷就站我左侧来,抱着我就不冷了。”
独孤倾耳根染上了点红,他对上祁月的眼神有些飘忽,硬着头皮道:“我不冷,但你练完这张纸就得跟我回房了,外面风大,吹久了不利于养伤。”
“好啊好啊!”祁月开心道,“跟你回房,练完就回!”
于是独孤倾在寒风中看着他写了满满一纸的“大乌龟王八”。
完事之后,祁月把笔一撒手,往笔枕上一扔,急急匆匆的搂着大美人出了亭子,嘴里道:“回房了,小娘子。”
独孤倾脸一垮,“祁月,不能这么叫的。”
祁月闻言鼻子一哼,嘴一撇,昂首挺胸道:“怎么不行!昨天是谁叫我相公来着?”顺便步子一歇不肯走了。
独孤倾面上一臊,但对着祁月他纵然头疼不已,也只能纵着,别无他法。
他示好般拍了拍祁月的后背,道:“好了好了,走罢。”
“不走!”祁月朝旁边扭着脸,“你凶我。”
与七年前二人初见相比,祁月如今已经长得比他都要高上不少,常年习武下的身躯高大,骨架结实。
独孤倾有些忍俊不禁,只能温言软语哄道:“不凶你了,是我说错了,月月?”说着他仰起头用唇碰了碰祁月的下颚。
“那走吧,”祁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却一副颇为为难的表情,“不过我还没原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