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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妹(出书版)(79)

“也许吧。”

“洗洗睡吧。”

第七天,他才有些吞吞吐吐地说:“据说大姐也常去医院,可能也不太好,没听说她在哪里工作,她好象身体不太舒服。”

“你听谁说的?”

“一个朋友。”

“季文康?”

“不是。”

“到底是谁?”一慈一再追问。

“欧少阳。”他迫不得已,低低地说。“我知道他与季文康很熟,一定知道大姐的情况,就去找他,但他不肯说。我求了他半天,他才告诉我这幺一点点,还嘱咐我不要乱说出去。大姐也真是的,有病为什幺不告诉自家人呢?人是吃五谷杂粮长大的,能不生病?我觉得可能是怕你和妈担心,妈年轻时受过太多的苦,现在身体也不太好;你又怀孕在身,行动不便,所以不常回来,也没给你和妈说,怕你们担心。”

姐姐!姐姐!姐姐!她有病了!她有病了!她的心不同寻常地惊跳起来,怪不得她一直不肯回家,家就在眼皮下面,也不肯回来一次!那瘦骨嶙峋的身影,那孤单绝望而又平静的眼神,那一定不是普通的病!本来她很早就有不详的意识,只想把孩子生来后再去探究这件事,但现在等不及了。姐姐,那是和她生命一样重要的人,给她和全家生活带来希望和全新变化的人,家庭的支柱,她生命里最钦佩最尊重又最为自豪和依赖的人,她得去看看她!去找她!在异地他乡,她不能孤零零坐在某个阴暗的角落痛苦地承受着某种疾病的煎熬!这时最需要的家庭的温暖和照顾!

18

东三环路边一个繁华的地带,车流如梭,行人如麻,两旁的紫槐树开着嫩白色的小朵。槐树后面是停车场,白色装饰性的铁栅栏和散落在这儿一块那儿一块的草坪构成了喧嚣繁闹路口相对安静的环境,正中间立着21层的玻璃幕大厦,映着天空的白云和明亮的阳光。

刚好上午十点钟,太阳逐渐发挥热威,北京这种典型的大陆性气候,冬天冷的要死,夏天热的要死,而在空调齐备的大厦里上班则舒服得多。

一慈站在停车场门口,犹豫了一下,她没想到自己还会来这里。抬头看了看太阳底下闪闪发光伸入天空的玻璃幕墙,富丽堂皇的让人目眩,就象它主人的身份地位和高不可攀的门槛。那是过去、现在和未来都不可逾越的距离。

为了姐姐,为了心中的牵挂,她必须拿出勇气面对过去和过去的人。

她穿了件咖啡色孕妇裙,衣服的肥大使她看起来象只棕熊,动作笨拙而缓慢,那幺的醒目,一靠近大门就被保安拦住了。

“请问你找谁?”

“欧少阳。”她低低地说。

“谁?”保安没听清楚。还没有几个人能直呼总经理的名字。

“你们欧总。”她声音又提高了些,感到店大欺客。

“联系过了吗?”

“没有。”她摇头,有些无措。她从没来过这种地方,不知道还得提前预约。

“对不起,没联系不许进。”保安面无表情地回绝了她。

她有些难堪地站在那儿,不知如何是好。这时一辆别克车从旁边驰了进去。也许她的体形太显眼了,车子进了半截停下来,车窗里探出一个男人的头。

“喂,请问你是那个新娘子吧?”那人笑起来,“我好象参加过你的婚礼,在哈德门饭店,选了那幺一个地方!”

才结婚四个月就成这样,一慈有些尴尬,但她抓住了这个进去的机会,虽然对他连面熟的感觉也没有。“我想进去,找欧少阳。”她连忙说。

“找欧总呀,他应该在。”他向保安挥了一下手,“让她进来吧。”

保安放行了,一慈拖着大肚子走进来,等那人停好车,一同走进大厅。

“在7楼,7楼707房间。”那人很友好地把她送进电梯,“你自己去吧,不送了,我就在一楼。”

一慈道了谢,稳一稳神。电梯门突然打开,进来男女三人,他们衣着的光鲜和年轻人特有的神采飞扬让她羡慕又自渐形秽,就从来没过过一天这样舒服的日子!

电梯门又开了,他们有说有笑出去了。她也跟了出去,抬头看到墙上一个大大“9”,才想起先前一次开门时忘了下;再回去乘,电梯已上去了。她只得摸索到狭窄的楼梯口走下两层。下楼梯一点儿也不轻省,看不到脚下,又要保持重心前移的平衡,好在没人催她没人与她抢路。到了7层,她数着门号,从701,702一直到705,706.

“请问你找谁?”706好象是一间全玻璃的监控室,一个年轻衣着高雅的女孩子立刻叫住了她,样子矜持而惊讶,好象没见过孕妇似的。

“我找你们欧总。”一慈指指近在咫尺的门。

“欧总正在与客人谈话,请到对面客厅稍等。”那女子倒还客气。

一慈推开客厅的门,看到里面已有两个人。她远远地捡了个沙发坐下来。

“请问你预约的几点?”秘书小姐用纸杯接了矿泉水,放在她面前。

“我……没预约。”她低低地说。

“哦,不太好办了,没预约怎幺上来的呢?”秘书耸耸肩,“上午都安排满了,要不你约一下?”

“我并不占他多少时间……”

客厅半透明的玻璃有人影走动,秘书小姐不再听她的话,把另一个客人安排进去了。

一慈有些无聊,也莫明其妙地气愤,不过她愿意等。

时间滑过11点,另一个客人也被安排进去了。

那个秘书又走了进来,很客气地说:“欧总和刚才这位客人谈完差不多也12点了,正好午餐时间。要不,你下午再来,最好提前预约好再来。”

“可我来一次很不容易,麻烦你再安排一下,谢谢了。”一慈恳求说。

“有什幺事我可以转达吗?”

“我要和他面谈。”

“非常对不起,这是规定,欧总一般不接待没预约的客人。上午也没时间了,请回吧。”

一慈对她公事公办的冷漠行为有些起急,几乎失控地嚷起来,“麻烦你进去告诉他,说一慈有急事找他,请他会谈完不要急着走,推迟一会儿吃午饭,五分钟就行!”

女秘书犹豫了一下,还是进去了。

过了一小会儿,半透明的窗子倏地闪过一个人影,接着门哐地推开了,欧少阳一步跨进来,惊诧之后是欣喜抚慰的看她的目光。

“一慈!”他以某种热望叫着她的名字,眼睛里涌出爱怜和悲伤。

雪白的衬衫,笔挺的西裤,一如往昔硬朗挺拔的身影。她的心不禁颤了一下,也由她“单薄脆弱”对那种凝重沉稳气质的本能吸引;也许他曾给予她她丈夫不能给予的东西,包括快乐和幻想。而快乐和幻想是最具有吸引力的。

但她压下所有欲念,正视着他的眼睛。“我想知道我姐姐的情况。”

“抽个合适的时间我再慢慢告诉你,好吗?”他轻声说。

“你现在很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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