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什么不敢?”
李均意感觉到自己身体有些颤抖,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别的。
漫长的对视后,他不再看向谢震业了,冷声对着电话道:“乔,今天都结束了。你现在联系蒋生,把……”
谢震业缓缓蹲下,带着一种屈辱而麻木的表情跪在了雪地里,叩首。那一刻,李均意恍然觉得,他身上有什么很坚固的东西在一瞬间瓦解了。
“对不起。”
李均意切断了那通电话,噤声,看向天边。
多年前,他用权势让人低头,酿成一桩悲剧,多年后,他别无他法,事实上也只是走那人的老路,用同一种办法让始作俑者低头认错。没有区别,他们都有罪。他突然觉得这一切实在荒诞可笑,可身体不受控制,眼眶中有热泪滑下,是得偿所愿的泪水。他知道这桩夹缠不清的往事在他心中已然尘埃落定,无论如何……他告诉自己,到此为止了。
漫天的雪,洁白,纯净,落在这片充满秘密,满是伤痕的大地。
李均意没再往回看,他一步步往回走着,心中激荡,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哭还是在笑,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种仿佛被什么吞没的空荡感。仇恨,怨恨,不甘,都没有了,他已然了无牵挂,浑身空荡荡的。这种感觉太轻了,轻得让他有些走不稳,看不清脚下的路。
雪越来越大了,肩上,身上,全都落满了雪花。
他累了,有些想躺下,在这雪地里睡一觉。
他太累了,双腿有些沉重,脚步慢下来。
他慢慢卸了力气,想要放松身体,把身体交给这片落满雪的地方。
他已经准备好了,正要停下来休息休息,忽然间,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李均意,李均意!
他抬头看,远处有个人正在朝他挥手,面色焦急,原本是走,下一秒就跑起来了。
他找回了一些力气,迎着风雪,微笑着,朝着她的方向大步走去。
—正文完—
第75章
新简讯来自陌生号码:
02:53 星期二
〔易慈姐姐,你最近还好吗?我们有段日子没见了。我哥的手机号拨不通,已经变成空号,我给他发了邮件,他没回覆,去问他之前的助理秘书和朋友,没有人告诉我他的下落,我找不到他。如果可以,希望你能接一下我的电话。〕
01:33 星期四
〔我爸爸住院了,他这次要换个心脏的支架。我晚上去医院看过他,本来想守夜的,在那儿的时候跟他问了一嘴我哥的下落,他很生气地把我轰走了。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啊,我爸生病,大哥不见了,斐哥在国外治手,有人说他是得罪了湾区的谁谁谁才中枪……我有时候真不明白了,为什么我家永远这么乱七八糟的。我妈让我最近别乱跑在家待着,可我在家里又待不住,约朋友出来喝酒了。〕
02:33 星期四
〔我今天喝得有点多了,你就当没看到我发的。〕
12:45 星期五
〔我已经知道家里发生的事。如果你能看到,请转告他我有去上他给我报的管理课。希望有缘我们还能见面,得闲食饭。〕
新简讯来自联络人许诺尔:
16:55 星期三
〔怎么不回微信啊?〕
16:58 星期三
〔你和Shawn在一起吗?我听到一些不好的传言。〕
18:10 星期四
〔你和Shawn怎么一起失联了?手机都打不通,微信也不回。〕
〔有空的时候请联络我。〕
19:03 星期四
〔我哥说Shawn已经向齐嘉提交书面辞职报告,你们还安全吗?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
新消息来自子仪:
16:57 星期二
〔大姐你不是吧,微信不回电话打不通。〕
……
新消息来自 冤种师弟肖子驰:
15:44 星期日
〔师姐,我怎么听刘主任说你要结婚了?〕
新简讯来自爸爸:
18:40 星期四
〔小慈,到了那边就陪阿仔好好玩。在国外出门要小心一点,注意安全。记得帮我和林老师向他妈妈问好,按时吃饭,有空给我和妈妈打电话。〕
……
新建群发简讯,收件人,许诺尔/开心果:
14:13 星期五
〔感谢记挂!我和他都好好的,只是想要安静地休假几天,没有及时回覆消息很抱歉!〕
……
易慈裹在防寒服里面,低着头认真戳手机回覆消息。等一一回覆完,易新开的电话拨过来了。
李均意探了个头进来看她,手上还提着个桶,想告诉她自己刚钓上了一条黑斑。易慈示意他自己在打电话,他点点头,坐到她边上等。
易新开在电话那边问她,到哪啦,这几天都在做什么啊,那边天气怎么样,冷不冷。
她很耐心地回答,说在美东这边一个小岛附近海钓,不算冷,但船上风很大。接着她看了眼时间,问爸爸怎么还不休息,国内现在应该已经很晚了。
“今天出来跑夜班。”易新开说完,又问,“怎么想到去海钓?”
易慈无奈道:“我说想吃新鲜的鱼,他就买了一条船带我出海,浪费钱。”
易新开笑起来:“买的什么船啊?”
易慈答:“9米的钓鱼船,我们昨天给它取了个名字。”
李均意坐在边上,看着桶里的黑斑发呆,看起来心不在焉的。
易新开问:“什么名字?”
易慈答:“诺亚方舟。”
挂掉电话,她长舒一口气,转头去看了看边上的人。他穿得蛮多,但不显臃肿,还显得脸特别小。易慈看了几秒,总感觉他好像瘦了点。
李均意转头看她,也不说话,指着桶里的鱼让她看。
“你钓的?”她问。
李均意点头,又说,“刚刚盯着它看,总觉得它在求我放过它。”
易慈也低头去看那只还在不停扑腾的鱼,没看出什么‘恳求’的目光,但还是赞同道:“想放就放了吧。”
李均意点头,提起桶往外走。易慈跟着走出去,他把桶一倒,将鱼重新放回大海。边上正在奋战的鱼导和船员被他这举动吓了一跳,“Oh,God!”他们齐声道,对他的行为表示不解。李均意旁边语气平直地重复一遍,Oh,God。语气轻松,还带着些笑意。易慈感觉到他心情好起来了,突然间。
他们从国内出发,先陪徐诗回纽约待了一天,又一路辗转来了美东,晃荡一路,最后来到一片海洋上。
这里冬天的海是灰蓝色的,看起来沉静而温柔。看着看着,思维开始跳脱,她突然开始幻想自己是个海盗,哈哈。想了片刻更开心了,冒险,她喜欢冒险。
和他出来四处游玩这几天,有些事事情已经悄无声息了结。她喜欢这种像在跟他浪迹天涯的日子,如果可以,就这么过一辈子她也愿意。
易慈问:“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他答:“未来。”
第76章
未来是什么样子的?
13岁的时候,易慈希望自己的未来能抱着篮球走向人生巅峰。18岁的时候,易慈希望未来能破女子短跑的极限,名垂青史。或许人生总是事与愿违,少年时期待的未来没有到来,她没有成为篮球运动员,也没有成为世界冠军,她现在成为了一名教练。28岁的时候,她对自己的人生释然了很多,变得更温和,也更从容了,对未来的展望是希望能带出个世界冠军来,以后阴天下雨膝盖不会总是痛,能有更多假期去更多的地方,吃没吃过的东西,看更多没看过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