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萱心说这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吗?“谁让你是新来的。”
新人掌控大单的能力不足,公司为避免流失,肯定要由经验丰富的来跟踪,这也是大客户和普通销售两个部门的分层基础。有大单不代表佣金就拿得多,综合比例不说,新客户的销售提成就是老客户的几倍。
没讲那么多是觉得“能力不足”这种说法太打击人,不想这模棱两可的话,刚好被魏旭听见。
余翔浅忙得焦头烂额还要处理投诉,魏旭还没出去,他就拨了葛萱的分机,“你给我进来!”
葛萱听这语气不对,再一看从他办公室走出的魏旭那副似笑非笑的冷面孔,不祥感油然。
余翔浅最不懂迂回之道,葛萱进来连个座儿都没落到,就听他大声质问:“公司既然给予总监的客户配置权,她是不是合理分配,跟你有什么原则上的关系?觉得暗爽就听着好了,插嘴是很不理智的。”
葛萱知道他不是真生自己的气,也没解释,老老实实认了错,看看他案头那堆报表,“您忙吧。”
余翔浅忍不住叮嘱,“我去做路演这个月你跟我时差一致,做好半夜组织资料的准备,白天就好好在家补觉。就算闲的来公司打游戏,也别给我张罗这种跨界的事情。你懂我意思吗?”
葛萱故意耍小白,“跨界要得啊,现在都讲究混搭。”
余翔浅当下暴怒,“什么混搭?左脚拖鞋右脚马靴?把一门弄明白了再玩花样,不然就是出洋相。”
“嘁……”老古板。
“扣工资!”
64(十五)不愿解的风情
葛萱是个热心人,也爱管些闲事,但是越权的行为,余翔浅相信,不用自己说,她也没兴趣参与。这女孩子有事业心,没野心,这让他又喜欢,又恨其不争。
余翔浅所认定的合理职业发展规划中,助理只能做两年,这是个消磨人的职位,做久以后很容易僵掉。葛萱是有灵气的,所以他一早给她定好了发展方向。算上实习和试用共三年,她如他所料做到主管位置,办事自有一套风格,貌似鲁莽实则,总能想别人所未想之处,这一点在公司内外有口皆碑。可就某些方面而言,她还是最初那个呆头兔子。好奇心重、爱凑热闹,还有一点小情绪化。许多年以后余翔浅都记得,他坐在车里,她就那么直勾勾望进来,完全不懂回避深色玻璃片后的探视。
有的时候真是一眼间的印象特别深刻。
后来葛萱问他:“您这么没耐心的人,怎么会用一个实习生呢?”
太久了余翔浅自己也说不出,回想起来只觉幸运得离奇,在他刚上任没多久冲业绩自顾不暇的关头,居然还调教出一个全能助理来。
葛萱唯一的短板,当属安份。
没学得他精髓,余翔浅稍有不满,“你已经是有名片的人了,不要还是一颗秘书的心好不好,给客户买礼品这种活该你做吗?”
葛萱很直白地陈述,“这是上周例会你点名让我做的。”他这种被上帝遗忘的记忆力,她不是第一次领略,完全不在意。
余翔浅一点印象都没了,但也知她不会撒谎,单是对自己下这种命令表示不理解,“我为什么让你做?”
葛萱也不给他解释,“反正是让了。”
余翔浅失笑,觉得小葛真是越来越淡定了,五指握在档杆上拍了拍,问她:“我还说会开车带你出来买?”
葛萱一怔,“那没有。”其实她只不过是随口一说,不料他还真载她出来了。
车流被堵住,他皱眉看看前方,喃喃抱怨道,“我还有好多事呢。”
“多新鲜,我也不闲啊。问题再晚商场就下班了,您不让明儿一早就送到盛启推广部去吗?”
“你不说我还忘了,先去给我选料子做衣服吧,我约了师傅了,刚好不用走这条倒霉路。”半小时都没跑出一公里,光在车里磨牙玩来着。他推推眼镜把前后左右扫视过,方向盘猛转,车子驶出环路,钻进一条单行道里。
葛萱小时候见过妈妈买布料送去裁剪,后来都是买现成的穿,服装店好像只剩下扦裤脚这类的活儿了。她不知道现在还有人订做衣服穿的,而且算下来一套也不便宜。偷瞄下比自己高不了几公分的余翔浅,大概他太瘦小了,买不到合适的尺码。
老裁缝年过半百,衬衫雪白,西裤笔挺,马甲讲究,还扎了条明黄色领巾,如果不是脖子上挂了条象征身份的软尺,葛萱还以为是这写字楼里哪个公司的高管。操一口南方普通话,让助手找出余翔浅的资料,详问过有无变动,又不放心地用尺子量了腰围,重新标记过,才让他去选料子。
葛萱稀奇地翻着布样册,陷入对布料纹理的深深喜爱中,这些布块拿回去可以给塑料娃娃做好多衣服。冷不防余翔浅伸手过来,吓了她一跳。
“这块好吗?”捻捻她欣赏半天的那页布料,他点头,“颜色倒还不错。”
葛萱回过神来,细看那浅灰色眼熟,“你有一套这颜色的西服吧……”
裁缝师傅瞥了眼色号,再看自己手上的资料,“哎,有的呀,这个是做过的。马上到夏天了,选块薄料子好伐?”
余翔浅漫应一声,胡乱翻翻,推到师傅面前,“您帮我选吧,还是不要明纹和格子的。”
师傅从架子上取下几本颜色鲜艳的布册,“这衬衫料子呢,让小姐帮选选好了。”
葛萱很乐于这项工作,接过册子认真挑选。
余翔浅坐在一旁,成心泄气地取笑道:“她不灵。”
师傅却觉得葛萱眼光不错,翻到她折了角标记的那页,“这块可是新来的料子,不要太精致的……”
“是吗?”余翔浅忍不住频频打量葛萱,“可以啊,小葛,什么都懂些。刮目相看。”
葛萱撇撇嘴,“您那眼睛都刮三年了。”
每次看到她完成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时,就会刮目相看。偏偏还是要派一些明知她干不了的工作下来,纯粹为了制造惊喜?变态的癖好。
“我说真的,”他誓旦旦道,“深藏不露呢。”
葛萱笑了笑,没作声。尽管余翔浅的赞扬和批评向来都直接,可赞扬毕竟是少数,她还听不大习惯,感觉有点反讽的意思。
余翔浅忆起她热衷研究那些布料和衣样的举止,期待地问:“难道连做衣服也会?”
葛萱实话实说:“就以前给芭比娃娃做过衣服。”
从店子里出来,余翔浅去开车,葛萱在一家商店前站等,转过身对着干净的橱窗玻璃看自己的倒影,脑里想的是从前给小娃娃做的衣服变大穿在身上的效果。
余翔浅将车从地库里开上来,就见她站在一家毛茸玩具店前,直勾勾看着里面,样子非常专注。给了声喇叭催促她回头,无奈地笑道:“长大了还很喜欢这东西吗?”
“什么东西?”葛萱正准备上车,听到这话一愣,顺他视线一看,才注意到自己刚照镜子的那家店是小熊一家的布偶专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