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简单,”子秋轻笑,黝黑的眸子在夜色中象钻石一样闪闪发光:“豫王跟萧相国在政见上有分崎。”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我挑眉,几乎有些不敢相信这样的好运会降到我们头上。
“是,”子秋慢慢地点头:“不过,咱们也不要高兴得太早。他们二人相斗,咱们夹在中间可得把位置摆正了,搞不好就会变成炮灰。”
“呵呵~”我捶了他一拳:“放心,我绝对相信你的能力。”
商人要牟利,出于无奈,不得不游走于政治的边缘,或被人利用,或利用别人——子秋,一向是个中高手。
所以,我也就很无耻地把责任推给了子秋,做个甩手掌柜。
“还说呢,”子秋横我一眼:“今天这个能力差点被你一跤给摔没了!”
“呵呵~”我轻吐舌头,举起受伤的手指,偏头撒娇:“我不是付出代价了吗?你可真狠心,手指差点被你踩断。”
子秋淡淡地扫了我一眼,目光隐含愧疚:“对不起。”
“算了,恕你无罪!”我很大方地一挥手。
“我是不是要三跪九叩?”子秋斜睨着我。
“那倒不用,”我嘿嘿一笑:“咱俩谁跟谁啊?”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二)
“要不要紧?”子秋担忧地望着我:“不行别硬撑,先去看大夫。”
“当然,”我煞有介事地点头:“我这也算是因公受伤,诊金得报公帐。”
子秋摆出一副“早就猜到”的表情,莞尔一笑:“放心吧。”
我嘻嘻一笑,靠过去巴着他的肩,掌心向上:“钱拿来,我自己去。”
“去!”子秋拍开我的手:“要银子可以,拿药来换!”
“得,不想给就别装大方。”我撇唇。
“走吧,”子秋装做没有听到,牵起我的手往巷子外走:“陪我到雍雅阁走一趟。”
“去那里干嘛?”我怏怏不乐。
“怎么,撕坏了豫王的衣裳,不会想让他就这么回去吧?”
“反正天黑,也没什么不可以。”说不定,他还有裸奔的习惯呢?
我小声嘀咕,不情愿地被他拖着走。
子秋也不管我乐不乐意,兴致勃勃地拿着各色料子在身上比划:“小漓,你眼光好,来看看,哪种颜色好看。”
好什么好?纯粹浪费银子。
我意兴澜珊,恨恨地斜靠在柜台上:“子秋,你老实说,今晚花了多少银子?”
“这块天青色的雪缎怎样?做件坎肩挺出彩的。要不,茶褐色的这块绵缎?做件袍子也不错,又暖又轻。”子秋絮絮地叨念着,刻意回避我的话题。
“喂,”我冷冷地瞪他:“你是不是还打算请人连夜赶着做出来?”
“不用赶,量了尺寸,过几天来取就是了。”子秋笑着向我招手,示意我过去,拿着料子在我身上比划:“不错,最重要的是不招摇。”
“给我的?”我有些受宠若惊。
“嗯,”子秋抚着下巴认真地打量了我一遍,淡淡地道:“以后咱们要见的人多了,虽说只是个侍从,穿着也不能太寒酸了。”
“没那个必要~”我耸肩,满不在乎。
穿什么都无所谓,最重要的是不花钱。
身上这件蓝布夹袄还是去年用林妈扔给我的那半匹蓝布悄悄做的,还有八成新呢,扔了怪可惜。
反正,每次出去都是子秋扮主子,只要他光鲜亮丽就成,奴才穿成啥样,应该没人在乎。
子秋鼓着颊,顺手便拧住了我的鼻尖:“报公帐的,行了吧?”
“不行,”我拿跷:“那里面还有一半银子是我的呢,干嘛浪费?”
“算我怕了你,”子秋忍俊不禁,哧地一声笑出来:“我买给你,这总可以了吧?”
“那也不成,”我得理不饶人,斜着眼睛睨他:“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我干嘛要白受你一个人情?”
哼,他明知今天要见豫王,事先也不提醒,出事了居然拿我当炮灰,踩着我的手指去献媚,此风绝不可涨。
“那你要怎样?”子秋完全拿我没辙。
我得意洋洋,拽拽地睨着他:“求我啊~”
“还记着恨呢?”子秋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四顾无人,忽地靠过来压低了声音道:“得,姑奶奶,今天是我错了。你大人有大量,就原谅小的这一回吧?”
他靠得我这么近,颀长的身子带给我一种沉沉地压迫感,赫然抬头,看到他白皙的脸宠不断向我迫近,高挺的鼻尖几乎要触到我的脸上,总是笑意盎然的眸子里有某种东西呼之欲出,象压制不住的火苗,随时会蹿出来,把我烧毁……
“咳~”我压住莫名蹿出来的心慌,干咳了一声:“好吧,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本,本小姐原谅你就是了。”
子秋缓缓地直起身,懒洋洋地看着我:“啧,真大方~”
“好了,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我不看他,掉头没入了灯火灿烂的长街。
一波未平(一)
夜色很安静,夜风很温柔,我的心情却有些忐忑。方才子秋带来的怪异感还充塞在胸口,闷闷的,有些透不过气。
“地上有金子吗?”清润的嗓子带着淡淡的揶揄,突兀地响在耳边。
“嘎?”我蓦然回头。
杨予溱似鬼魅般站在树影下,斑驳的月光透过树桠洒在他的身上,他的眼睛在朦胧的月光下,显得深不可测,黑得如同夜色,瞧不出任何情绪。
咦?此刻应该仍陶醉在温柔乡的人,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该不会是我看错,又把他跟某人混淆了吧?
“你似乎总是不看路的?”他缓缓地自树影下踱了出来,略带嘲讽地望着我。
他衣着华贵,气宇不凡,手里持着一柄玉骨的折扇,月光如银披泻在他的肩头,这画面原本应该极唯美。
只可惜一截断袖很煞风景地跳出来,破坏了整体的感觉。
“奴才给王爷请安~”我垂下头,有点心虚地躬身向他行了一礼。
真倒霉,怎么偏偏就撞上他了呢?
“你究竟是谁?”他慢慢地靠近我,目光轻蔑地在我周身绕了一圈,嘴角噙着抹冷然地微笑:“几天前还是个风-骚的绣娘,今天已变身成小厮?”
什么叫风-骚的绣娘?这个形容词实在很怪异,让人耳目一新。若在平日,我必定会赞他一声有创意。
现在?自然是没那个雅量。
“王爷您说笑了~”我忍住气,慢慢地退开。
“真香~”他没有再靠过来,却从怀里掏出条手帕送到鼻端轻嗅,斜挑着眼睛望着我,露出些轻佻而不怀好意的微笑,象一只丛林里的非洲豹发现了好玩的猎物,看得我心里突地一跳。
他什么意思?把鸣涛姑娘送他的丝帕,拿出来在我的面前炫耀是不是有些幼稚兼无厘头?
我嘴角抽搐了两下:“恭喜王爷。”
子秋是怎么说的?
幸亏你撕毁的是豫王的衣袖,他是所有亲王里,最温和,最平易近人,脾气最好的一个;若是换了瑾王,不死也得脱层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