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很紧张,
她这绝不是被囚囚出的贱格,这丫头还是叫识时务,始终记着来俊甫才是王,切莫耍小手段,否则吃的苦更苦。
妮子一身僵着,耳朵都竖起来了,全神贯注听外头的动静……
卧室的门被推开了,听见说话的声音,
一个女人的声音,
“你确定他会把宣纸压在床垫下?”娇暖。
一个男人的声音,
“这是他的习惯。”温柔。
蒋大小咬着嘴巴完全不敢动!
来俊童两口子。
43
“奶奶说你和俊甫写字,俊甫柔和你刁钻,是不是因为他一直师承王启,你却一直在换老师。”
“也许吧,从小他都比我静得下来心。”
“这还是我第一次进他的房间……果然他比较喜欢把东西放在左手边……”
“呵呵,你倒挺了解他。”
“胡说,我哪门子去了解他,都是听奶奶说的……”
他两口子在外头亲昵说话,蒋大小在里头僵坐着一动不敢动,看样子他们是上来拿东西的。也是,这一家子上下恐怕也只有来俊童能这样轻松进出他哥的房间了,所幸他不住在这里,这种“进出”就不常有,真是不巧,他今儿带媳妇回家吃饭了,家里人雅兴又说写几幅字,他两口子上来拿上好的宣纸。
蒋大小只心里祈求快叫他们拿了东西走吧,这种心提到嗓子眼儿的时刻谁愿意经受?
可是老天不听她的,好似想叫她的小心脏再往外蹦点儿……
“咦,这什么?”女人的疑惑之声叫大小一身毛一炸!落什么了?!“胃药,止血……”完了完了,前儿料理她的那摊子药还放在床头柜上,止血药是因为后来他拔出来时弄出了血……
可想这时候外头的来俊童眉头蹙的有多么紧,“俊甫怎么了,他有胃病吗,”女人的声音听上去急切了些,大小都要把嘴巴咬破了!
“还没找着?奶奶说你们上来找宣纸还是吃宣纸啊,”一声笑语加进来,
阿弥陀佛!他终于回来了,大小轻轻舒了口气慢慢松唇……
刚家里人来电话说俊童和维淼今天回来吃饭,奶奶很高兴,叫他也早些回来。俊甫就怕出意外,放下电话回来了,没想真出了意外,还在路上附在手表上的感应装置就启动警示了下。
俊童拿起止血药,“你哪儿不舒服?”
俊甫淡淡看一眼,“前几天胃是有点不舒服,大便有点带血,放心,老王看过了,没事儿,这都是他开的药。估计前几天酒喝得有点多。”
俊童一听神情稍微缓和了些,王卓立是他家几十年的老医生了,这么说应该无大碍。“你还是注意些,他们为你挡下的酒就挡下了,别勉强硬是非要自己喝。”
“我知道。”
“还有,听说最近这个云枫酒量很好,别宠着她灌你酒。”
“知道。”都有了点笑意。
“那好,我们先下去了,维淼?”
“哦。”好像女人在发呆,看着那些药,听着“云枫酒量很好,别宠着她灌你酒”……
来俊童牵着媳妇下楼去了,维淼好像一直都很怕俊甫,只要在他跟前就是低着头不做声,俊童怜爱地问过媳妇,怎么这样怕大伯,维淼娇俏地说你哥超花心在外名声不好,俊童笑着揪她鼻子,听那些“想而不得”的妇人嚼舌根,维淼赖他怀里,还是你好,俊童你最专一……嗯,专一的男人有时候也许万事精明,唯独“情窦”着实清净,看不清女人心,看不清“情”字本质……
当然,看似花心情种似的人物就看得清“情”字本源了?也未必。
俊甫抱下被褥,扒开重重衣衫,露出了大小蜷坐一团,两手紧紧抱着铁链的慌茫影像,
一时,俊甫好似看见一个小精灵躲在黑暗里,唯恐人类的污浊之气伤害了她……实际,蒋大小身上的气质很多变,她明明是一只小野鸡,任人胯下骑,早已不知被损染糟蹋到何种程度了,却,时而非常洁净,净的有如菩萨座下白莲;时而一汪泓源慈悲水,菩萨点化过;时而大气活泼,菩萨掌心扶持过……她的“弱”里都含有浩渺之气,“强”时又自内而外,充满韧性,百折不挠……
俊甫情不自禁伸手过去抱起她,奖励地亲吻了下她的头顶,“乖女孩儿,”
大小双膝跪在被褥上,被他安抚地拥着,嗯,着实受到不小惊吓,现在一个温暖的怀抱大小很急需……
正是温情时,俊甫的手机响了,拿出一看,俊甫柔软的眼色顿了下,
接起,“嗯,你说。”
听到对方的话,柔软之气渐渐从俊甫眼底周身撤去……俊甫低头,看向怀里的妮子,虽依旧暖意的微笑,“终于可以放你走了。”却,势在必得的霸气回归!
嗯,也许“情”字于他较之志趣,较之野心,还是薄弱了许多,看不清也罢。
44
一辆黑色别克英朗在北京大学里寂静穿行。
车里,只有三人。
开车的熊,后座,来俊甫和蒋大小。
蒋大小一身淡缎白裙,外套一件淡紫毛衣,长发披肩,头上配饰一只类似“茜茜之星”的银色发梳,来俊甫亲手为她戴上。这套衣裳,来俊甫似乎准备已久,拿出来时还郑重摆在正方的盒子里。
深夜的北大寒气渐重,驰行的车窗外月影斑驳略过人的脸庞,蒋大小精神却还不错,沉静地看着车窗外。戴了整整二十三日的铁箍从颈部除去时,蒋大小的“感天谢地”真是由心的,无论他接下来如何处置自己,一层看得见摸得着的枷锁拿去,对蒋大小而言都是“好的进展”,她终于熬过来了。
刚,来俊甫和他的家人在楼下团聚吃饭,楼上,大小却首次走进那间小书房随手翻阅了一本书。
还是跟娱乐相关,却几行字看得蒋大小心酸不少:
终成眷属总是不敌生离死别,
丹尼尔-戴-刘易斯抛下阿佳妮和她腹中的孩子奔赴新的生活和爱情,
屈赛在情人赫本的怀里永远闭上双眼,
罗密-施耐德的葬礼上,阿兰-德龙藏在没人发现的角落陪伴到最后一刻,他说,“我本应娶她为妻。”可他没有。
他们都曾经甜蜜却最终分散,于是这些明星佳偶的爱情故事只能留下成为人们的幻想和唏嘘。
人生如戏,戏短情长,言语无稽,朝暮无期。
再见,宝贝,我从未爱过你……
好吧,蒋大小没有“情种”的自觉,却确有“情种”的慧根,不一定非要发生在她身上,仿若天生,目视人世各类情感流淌她都能锻铸内心平顺,就像这样,即使心中酸楚,却愈发能叫自己心平气和,好似“以情养性”。于是,能大方看待接下来来俊甫为她脱去铁箍,为她穿上华衣,世事自有命定,走一步算一步吧……
好心态叫这身衣裳更称她,来俊甫也感受到了,蒋大小这会儿没有刚来那时歇斯底里的惊茫……因为一旦一个变故,往往身处囫囵的人一定会有个较大的情绪变化,她却还好,不由又觉着这小妮子实在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