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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榴裙下(66)

“算为禾满还了你江家一条命,这里,我还是想为钟毓求个情,别再把事情做绝,她毕竟是这个孩子的母亲。”

江享点点头,“我明白了。”

明白了……他这句“明白了”倒叫禾晏感慨良多,是啊,好多“明白了”的背后都要历经多少“不明白的挫折与坎坷”啊。曾经,自己的个性难道和江享有区别吗,自私自利,手段毒辣……一个元小春,一个十年,生生磨平了,磨得“全明白了”……

想起小春,禾晏捞出手机,她今天会给我来电话吗……她去往帝都的这几天,禾晏的心该是何等慰暖呐,多难得,他老婆竟然会主动给他来电话汇报所见所闻所历了……以前,这是不敢奢望的,小春不是不想给他来电话,她就是拿乔,非要他哄她,他捧着她……可如今,小春的心是实实在在落他怀里了,不管其他,只管遵从自己的心,我想他,想就是想,不在乎先后,不在乎距离,不在乎厚薄多少……

打开手机,

一看,果然有条小春的留言,禾晏心一喜!忙放耳旁听……

听着听着,

别说因为有护士要照顾孩子喝奶而没有立即走的江享了,

就是他自己的爹和大伯都一惊!

禾晏翻身跳下床,那模样恨不得长了翅膀飞出去!!

“禾晏,怎么了怎么了!”他爹忙拽住他的胳膊,要不,人就这么冲出去了,

这时候明明见状也忙灭了烟跑过来,

禾晏被父亲拉着,却是深蹙着眉看向明明,“快去弄架直升机来,租也好借也好,要快!”明明一点头,扭头就要出去,

“我有!”江享突然出声,“你要去哪儿,我载你去!”

禾晏听此,也没犹豫,一点头,“京城,颐庆园。”

“到底怎么了?”禾智云也是心慌,看样子……“是不是小春……”能叫禾晏一时几乎迸发无措失心,也只有小春了。

禾晏走回病床边,背对着他们脱下病服,换上衬衣,始终不发一言,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禾智云心疼不已,

他缠着纱布的背又现红印……是伤口又出血了么,刚才那样猛地起身!……

可是,

禾智云知道劝不得,

劝不得啊,

小春,实实在在,是禾晏的命啊……

☆、85

一程路,禾晏始终默不作声。

有些事,是癌症,除非动刀,否则永远残留在那儿害你的性命。

禾晏仔细想来这十年。别说她,自己在她面前都没提起过一次这个名字:向前。

禾晏觉得自己是不屑提,现在想来,终究还是怕呀……

因为不信邪地,受过伤。

他们婚后的第二天,

她洗过胃后醒来,看着他的第一句就是:

“禾晏。我有至爱,你也有至爱。咱们平等了。我想通了,这种婚姻模式很好,是我做傻事了……”

当时他脑子就是麻的,问了句自己都后悔的话,

“你的至爱是谁,”

她躺在那里,

缓缓地抬起双手,

双手都是食指与中指交叉,

晃了晃,

“一直是他,这你还不知道?”

知道。

他当然知道。

双十。

十月十日,是向前的生日。

也是她每年最痛苦的日子,

也是她,最想死的日子……

对元小春而言,

单个“十”出现没什么,一旦成双那就是她的魔怔时刻。

她妈妈离世那几天,每天有两个“十点过十分”,小春体内就像被死神揪住了魂,义无反顾地闯着鬼门关……

也许也就是这句“至爱”伤着自己了,禾晏至此绝不碰有关“双十”的任何事。同在权力场,总有碰面,十年里。他不是没见过向前,却始终陌路。是的,禾晏没兴致更没兴趣去打听,他不屑这个人,他告诉自己,这不是恨,就是不屑。

此一刻,禾晏放下一切,仔细体会,不得不承认,哪里只有不屑,终究还是怕。

直到现在,小春留在手机里的那通留言。他都没有勇气再去听第二遍……因为,里面,她喊了“向前”。

十年了,

这是他和小春首次,面对面,如此直白地说出了这个名字,

听见她说“晏子,我碰见向前了。”

你知道,禾晏眼前着实是一黑,极像失明的状况。他猛烈翻身起来,背后的撕裂明明感受得到,却不觉得疼,因为全身都是懵的……禾晏知道,这些都是恐惧、高度紧张造成的神经性创伤行为……

可是,他还是牢牢记住了她这通留言里的每个字,

他也给她回拨过去不下几十次,她关机了……

禾晏知道自己现在得冷静,

向前是她命里的癌,既然又发作了……双十,你既是她命中的一部分,那我也绝没有理由再回避。因为,我和她早已同命,她的癌,就是我的癌,我定与她分担到底!

“据我所知,颐庆园正在举行防务省大会的晚宴,你这时候去……到底出什么事了,方便告诉我么,或许我能帮上忙。”江享真诚说。

禾晏这时候确实转过头来看他,

“你了解向前么,”

“向前?”江享蹙起了眉头,“程霜的秘书?”

禾晏看着他,并无表示。

江享似乎沉了口气,缓缓说,

“京城里,他也算个人物了。我和他直接交道不多,不过确实和程家有些联系,你知道我父亲是程渊旧部。

我想你既然问起向前,估计对他的家世也有些了解。向家曾经也算显赫大族,不过‘秦岭案’受到牵连,后来也就没落了。

但是可能很少人知道,向家和程家其实是有姻亲关系的,这也是程霜一直很关照向前的原因。

也许是他家受那场大案的影响,向家人后来都很低调,出面,都是程家。我还记得那是十几年前吧,程霜还委托我父亲给向前的弟弟向行谋个职位……”

听至此,禾晏慢慢坐起身,“你是说,向前还有个弟弟?”

“是的,确实鲜有人知他还有个胞弟,‘秦岭案’把向家人拆的四落,听说向行生来就体弱,一直养在瑞士,后来回国一直是托付程霜照顾,不过还是天不假年,年纪轻轻就走了。我还记得我父亲提起过,说向行死时,眼角膜还捐献了出来……”

禾晏这心呐……一沉再沉,他真不知道……事情竟是这样……

“不去颐庆园了,你带我直接去找程霜吧,看来只有她老人家能……”禾晏没有说下去,扭头看向了机舱外这壮美无垠的帝都土地,一口气梗在喉间……心中已然剧痛,小春啊,这次,她闯得过去么……

意外的,程霜对于他的来访并无意外,好似,这一天终究会来。

“请坐。”

八十高龄了,老人家看起来依旧硬朗,斜襟旗袍,全白的发髻梳的一丝不落。

“您好,打搅了。我是元小春的丈夫禾晏,想向您……”禾晏开门见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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