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渣味儿(265)+番外
这名字好多年都没人提过,纪峣猛的一下还觉得有点愣神。
他赶紧摆摆手:“不关他的事。就是,啧……”
见他吞吞吐吐,温霖瞬间梦回多年前,他索性抱着手臂往墙上一靠,明摆着威胁道:“峣峣,你哪都好,就是这点真的烦人。要是今天你不交代清楚,我就搬出去。”
一直坐在椅子上闭目假寐的蒋秋桐不紧不慢插了句:“我也搬。”
于思远这没出息的,一听后大喜过望,第一反应是:“那敢情好,你们快走,搬了以后纪峣就是我的了。”
温霖&蒋秋桐:“……”
纪峣没忍住,噗嗤笑出声。
这一笑,气氛顿时就送了下来,蒋秋桐再摆不出冷脸。这个万年的爸爸,已经稳稳坐上大家长位置的男人松了口,温霖和于思远也放松了对纪峣的盘问。
纪峣左顾右盼一会,眼见真的逃不过去了,才抽出手机,磨磨蹭蹭道:“我发群里说,当着面我说不出来。”
说完拿着手机,一溜烟上楼躲进卧室里去了。
他今天以为是出去玩,穿了一件红黑相间的套头卫衣,手腕上套着同款颜色的运动手环,灰溜溜逃走的背影蒋秋桐一看就笑了,男人摇了摇头:“都是过而立的大人了,怎么还像个小男孩似的。”
卧室里纪峣打开手机,踌躇一会后,点开微信。他的置顶从四个变成了五个,自从多年前于思远说温霖坏话,他就把那个群也加进置顶了。
他打开四人群,开始哒哒哒打字。
他忧虑,他心里的烦心事,确实和另外三人有关,却绝不是于思远想得厌倦或烦闷,而是害怕。
如果以前,他还能用“只要你们厌烦了,就可以离开”当自欺欺人的借口,每天抱着“今天大概是最后一天”的心情与几人在一起,可时间愈久,他愈发不想放手。
听到于思远的担心时,纪峣都有点好笑,于思远有什么可担心的呢,他怎么厌倦呢?明明该担心的……是他呀。
可是他知道,自己这种想法是多么自私,多么卑劣。蒋秋桐已经四十多了,于思远也快四十了,温霖一瞅就要三十五了——三个那么优秀的男人,和他耗了十多年,再耗就耗不起了。
说句最现实的话,他们都是独生子,只有蒋秋桐有个姐姐,可大家都有偌大的家业,如果没有后代,以后谁来继承?
蒋秋桐到现在还没个后代,纪峣嘴上不说,心里急得冒泡——如果他和对方有个万一,蒋秋桐离开了,或者他早死了,那到时候已经一把年纪的蒋秋桐该怎么办?难道要去住养老院么!?
纪峣现在最怕见到蒋春水,一想到这个人就胃疼的厉害。不是蒋春水苛待他,而是每次对方的目光扫来,都让纪峣有种恨不得去死的羞愧感。那目光仿佛在说:都是你带歪了我的两个弟弟,都是你,害他们落到这个地步!
和那对兄弟比起来,温霖年纪最小,似乎还能拖一拖。可温霖现在基本和家里闹崩了,温母恨到恨不得杀了他。纪峣时常劝温霖,虽然二老小时候教育他的方式有问题,可到底是血脉至亲,双方没有走到这个地步的道理。
难道他是真的那么大度、那么贤惠、那么体谅人的好人么?别开玩笑了!
纪峣记得温父给他爸妈找过的每一次麻烦,记得被温母扇了一耳光后赶出温宅的耻辱,他可以毫不犹豫地说,他很讨厌那对夫妻。可那又能怎那么办呢,那是温霖的爸爸妈妈,是给了温霖生命的人。
他很怕以后温霖和他浓情不再后,回想这段荒唐往事,对别人说:“纪峣这人真是恶毒,害得我断子绝孙,家宅不和。”
卫灵公与弥子瑕分桃而食的故事,可是“色衰爱驰”的经典案例!
可是——可是啊,哪怕害怕恐惧到这个地步,哪怕他自私卑劣到天天唾骂自己,他仍然……不想放手。
纪峣垂着眼,挑挑拣拣把心里想的打出来,通读一遍后,觉得很有装可怜的嫌疑,一股“你们要是离开我我就活不下去了”的道德绑架味儿,于是又删删改改,用做商业报告的口吻把情绪全都遮掩好,通篇看下去宛如论文,才放心地发了出去。
楼下是已经等得有点不耐烦的几个男人。
手机同时响了。
温霖仔仔细细把纪峣的话看完,闭了闭眼,没管另外两个,径自起身上楼,平复心情去了。
于思远等人上去了,嗤笑一声,对他哥挑了下眉:“赌一毛钱,温公子躲在房间里哭鼻子去了。”
蒋秋桐斜他一眼,没做声。
于思远不乐意了:“哥你这什么表情。”
蒋秋桐点点他泛红的眼角:“先把马尿擦干净再笑话别人,你这个哭包。”
当天的晚饭是温霖主厨。
其实家中一切大小事务都有专人做,反正不缺钱,实在不想因为家务和口味习惯吵架——早先的时候,包括纪峣在内,四人没少因为这个打起来。
但偶尔兴致来了,他们也会亲自下厨做饭。
今天就是“兴致来了”。
蒋于两兄弟是北地人,又在美国长大,吃饭口味偏咸,偶尔吃点西餐;纪峣和温霖口味更清淡,对美式食物无感。所以除非专业的厨子,要把他们照顾到一块去,还真挺难的。
温霖这次是用了心思的,一口气做了十道菜,把每个人爱吃的都做了,里面还包括一道很麻烦的松鼠桂鱼。
一切尽在不言中,他们已经过了拼命用言语表白心迹的年龄,同居生活除了留下一地鸡毛外,还培养了无言的默契。
蒋秋桐给闷头吃饭的纪峣倒了杯玄米茶,淡淡道:“以后要保证身体了。”
“嗯。”纪峣不肯把头抬起来,只伸出一只手来与蒋秋桐碰杯,“蒋哥也是。”他声音有点哽咽,“……你要好好的。”
蒋秋桐轻轻拍了下他的头,轻哂:“还轮不到你管我,臭小鬼。”
那边于思远和温霖又在单方面的吵架:“温霖,你这个凉拌菜,做得咸了,香油也放的有点浓,我们那不是这么做的。”
温霖闻言又夹了一筷子在他的碗里,温柔微笑:“就你事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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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晃而过。北雁不知第多少次南飞。
期间也不是没吵过,不止温霖和于思远吵,他们四个相互都吵。
装傻充楞第一名,永远学不会端水,背后插那么多对翅膀怎么没被摔死;
强迫症晚期还死不承认,花养死了能阴阳怪气半个月,泡澡时要把浴缸刷八百遍;
娇气挑嘴,香水味浓到呛鼻,袖扣丢了一个满宅子乱翻,嘴碎到让人恨不得生撕了他;
成天板着张脸装逼,大家凑在一起逗趣就你不笑,年纪越大管得越多,见了就恨不得三跪九叩高喊“老佛爷吉祥”。
脱下标签后,挤在同一屋檐下的,就是这般一地鸡毛、充满妥协和容让的人生。
当对“一妻多夫”这件事表现得最拧巴的于思远,在某次拒绝酒会时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不了,家里还有人等”时,他自己先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