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意妄为(268)
“你干什么!”福秀爷没能克制住情绪,语气显得有些凶。
“佛子现在还死不了,但之后就不一定了。我想请你帮个忙,替你弟弟留条退路。”顾长雪瞥了眼周围忙碌的人群,将福秀爷半推半带至人少处,简略地嘱咐了几句。
“……眼下这么混乱的时局,你叫我——”福秀爷看着顾长雪冷静的眼神,吞回了后续的话,只没忍住低骂了一句,“疯子。”
“那你帮不帮?”顾长雪抱着剑鞘看他,语气状似商量,内容就不一定了,“如此紧要的关头,我花费这么长时间用来找你,可不是为了听一个拒绝的答案的。”
“我可能拒绝吗?”福秀爷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转身驰向远方。
“他怎么走了?”乌巡皱着眉头走过来,“这个散修不是跟你们一起的吗?”
“是啊,有一件只有他能做到的事需要他去做。”顾长雪收回目光,跃上飞剑,“我去找佛子说去上界的事,救死扶伤便交托给诸位了。”
天边那道佛纹仍旧亮着,释天寺的方向很好找。顾长雪循着金光一路赶至佛纹脚下,看见佛子正长身立于废墟边,冲着无恙魔君摇头说着什么。
顾长雪又往前飞了数丈才猛然意识到自己的疏漏:“佛子!这人不是无名本尊,是——”
“是另一道灵魂。”佛子微笑着回过头,“阿弥陀佛。剑君,又见面了。”
“……”顾长雪不大确定地跃下飞剑,看向无恙魔君,“你同他说过了?”
“没说。”无恙魔君望过来,“他的婆娑目能看出我不是无名。”
“能看出……”顾长雪愣了一下,倏然看向佛子,“那你也能看出我——”
“的确。”佛子微微颔首,“我能看出剑君和这位施主都不是此世之人,也能看出二位施主功德积厚。佛纹乃是佛宗隐秘,当初我只与剑君见了一面,便将此事告知剑君,就是因为看见了剑君身上的功德——”
“功德积厚?我?”顾长雪困惑地皱起眉头,觉得自己在现世做的那些事虽然能称得上功德,但也不至于多到能让佛子那么轻易就吐露佛纹这种牵涉到天下大运的辛密吧?难道和他先前改变了《死城》的烂尾结局有关?
佛子似乎觉得顾长雪的疑惑很有趣:“二位施主似乎都不清楚?你们身上的功德甚至比我更为深厚。这可不是——”
他突然顿了下来,脸色肉眼可见的变白:“……抱歉,我怕是不能多聊了。二位寻我可是要找我帮忙?可惜,我要续住这佛纹堵天隙,还要镇压世间秽祟,实在分不出心力帮忙。”
“那若是不用你来镇压世间秽祟呢。”无恙魔君突然冒出一句。
“不用我来?”佛子愣了一下。
远方山下忽然传出凌乱的惊呼:“魔族!魔族!”
“永乐海难道还要趁机搞事吗?!这天要是塌了,你们魔族也活不了!”
“行了,别吵了。”宿勾许久未闻的声音响彻苦海,带着几分不耐烦,“我们永乐海不是来搞事的,就是来吃点东西。”
“魔族来人间吃什么东西?!你们不是只用吸食秽祟便能存活吗?!”
宿勾哼了一声,有耳朵的人都能听出他的不甘不愿:“对啊,就是来吃秽祟的。都别他娘的吵吵了,不然我们顺带吃点人肉打打牙祭也不是不可以。”
“……”无恙魔君迎着佛子的目光补了一句,“不会真吃。”
佛子失笑:“就算真吃我现在也顾不过来。不过,就算有魔族愿意来帮忙,只怕也压不住整个世间的秽祟。除非整个永乐海——”
“就是整个永乐海。”无恙魔君又问了一遍,“现在,你能分得出余力了?”
佛子下意识地点头,紧接着又觉得纳闷:“无名都未必能让整个永乐海如此心悦诚服地替他办事。施主怎能保证所有的魔族都无不臣之——”
他傻眼地看着无恙魔君耳根处的师徒契烙印。
无恙魔君收回撩起发鬓的手指:“可以了?”
佛子:“呃。”
他难得结巴:“施、施主,难道和永乐海里的每个魔族都结了师徒契?”
“……”顾长雪眉心一跳,忽然回忆起初遇紫草和元无忘的那一天。
明明寂灭就在不远处,很快便能进入,无恙魔君却在半途起身说有私事要办,从酒楼带走了福秀爷。
这人后来跟他解释过,说自己没跟去寂灭是为了调查福秀爷的过去,花费那么长时间是因为去了趟福秀爷爹娘住过小屋,又一路追踪至迁址后的林家村。
他那时还琢磨过,修士的脚程与常人不同。以这家伙的效率,就算查了三四个地方也不至于耗费那么长时间。现在想来……这家伙之所以花了那么久的时间,该不会是审问完福秀爷、和福秀爷定完师徒契后,突然疑心病发作,想着立都立了,干脆把整个永乐海的魔族都抓来立一遍师徒契,也好放心无忧,才拖了那么久吧?
这还真是……他的行事风格。
第一百七十章
顾长雪极轻地哼笑了一声,抬眼看向佛子:“我若是将上界劈出一条通路,通路中会不断涌出寂灭。佛子有把握拦住寂灭多久?”
他这话问得没头没尾,换个人来就该问题连篇了。但佛子才尝过问太多的后果,张了张嘴还是吞下了疑惑:“若是洞口不大,倒是可以拦上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顾长雪在心里算了算,“够了。”
“剑君想用这把白璇剑劈开上界?”佛子轻轻摇头,“怕是不够。”
“先前我站在云中桥上远远望过一眼,那仙界外罩着一层屏障,虽与云中桥系出同源,但云中桥是死的,那屏障却是活的。”
“活的?”元无忘的声音从三人头顶传来,“什么意思?怎么听你的话……好像那桥和屏障都是活物似的?”
他从飞剑上跃下来,冲着佛子施了个礼:“佛子,许久未见!你尽管放心,山上的佛宗弟子都没死,山下那些被乱境卷入的百姓也没事。我师兄曾经遇到过受乱境侵蚀的修士,早就有过医治的经验,现在正带人医治那些卷入乱境中的伤员呢。永乐海的魔族也在帮忙救人,山下的人现在都已经撤离得差不多了!”
他机关枪似的说完,又凑过来催问:“所以,方才你说‘桥是死的,屏障是活的’,是什么意思?”
佛子愣了愣,失笑道:“的确是许久未见,小友看起来开朗了不少。”
他很快敛了神色,看向天穹:“世间很少有我用婆娑目看不穿的事物,但仙界的那道屏障我却看不透。我只能隐隐感觉到,那层屏障中涌动着极为磅礴的力量……硬要打个具体点的比方的话,它像是一团……蠕动着的肉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