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早了。”楚长柯顺势捉过他湿润的掌心擦了擦,“早些睡。”
“睡睡睡,就只知道睡,看不出来我刚睡醒么……”
楚长柯迷茫了一下,不知小刀大半夜的发的是哪门子起床气,干脆又摸了摸人的头发:“不困啊?那你等一等,我一会儿过来同你说话。”
小刀现在敏感的很,眼疾手快一把拽住楚长柯袖子:“等一会儿做什么,你要去干什么?”
楚长柯顺着力道重新凑过来:“容我洗洗,身上全是药草尘土味,一身臭汗。”
“哦,哦哦……”小刀这才放了手。
楚长柯却一想,又不走了,重新凑到人耳根子前,暧昧道:“你今天,是不是吃醋了,那个小月牙其实和我……”
小刀翻身两手噼噼啪啪就是对楚长柯一阵打:“你好烦你好烦你好烦,去洗澡臭死啦……”
“好好好,我走。”楚长柯走得狼狈,笑意不减。
迷迷糊糊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月光照进来,有些清冷。月牙早和西江月回屋睡了,树荫影影绰绰的,但见小小的房间里一灯如豆,映出一个模糊的人影来。
透过窗户,见那那人坐起来又躺下,是个坐立不安的状态,半天才听到对方幽幽叹息:“哎……”
似乎像有谁回应这叹息一样,没一会儿又有人从窗户旁的长廊尽头走来,头发披着,垂在脸侧,却衬得五官更加硬挺,正是楚长柯。他腰间没挂着那把怀人,衣裳也换了素衣,整个人的江湖气都散了一般,就像任何一个普通的英俊青年,站在门口似笑非笑地停了一会儿,这才推门而入。
房间里传来小刀说话的声音,一会儿又是楚长柯的笑声,不知说到了什么两人静默了片刻,随后又一起低声笑起来。
在这样的天色里,气氛正好。
小屋后头站了一个人,手上托着一盏灯,正是半夜睡不着出来的月牙。他脸上阴晴不定,一半面目隐在黑暗里,一半透在月光下,带着少年的青涩和稚嫩。只是他脸上偶尔有寂寞的神色一闪而过,片刻又什么都没有了。
☆、吻
对小刀的疗毒是在第三天开始的。药草基本都摘齐了,也配好熬好,还是西江月亲自来的。小刀听到这话的时候,拉着被子盖住下巴:“西江月大大亲手做的么,是亲手做的么?再苦我都喝!”
楚长柯扯着嘴角干笑,呵呵,呵呵哒。
话说得好听,药的确是苦的不行,而且解毒这件事,本就不是治病,比起治病来说远要复杂得多。西江月为此花了整整两天时间,先是逼着小刀捏着鼻子把汤药灌下去了。楚长柯在一边看着小刀喝药那张脸就觉得惨不忍睹,哪有半点眉目清秀的样子?
再说小刀,灌完之后抬眼看西江月大大,大大却面无表情看着他:“脱衣服,趴下。”
“你干嘛……”楚长柯吞了口唾沫。
西江月冷笑,一抬手,五指指缝银针闪闪:“疗毒!”
小刀光看了一眼就脸色苍白,那一根根银针压根就和大哥衣服里藏得毒镖针差不多粗细,这一下子下去……
小刀的脸色楚长柯都看在眼里,立马凑过去握住小刀的手表示安抚,一边和西江月商量:“能不能换细点的针?”
“去去去怎么跟小孩子挂药水一样,还粗点细点,针灸一般都这个粗细知道不?”
楚长柯和小刀心里同时骂道才怪!
“我读书少您可别骗我。”楚长柯道。
“你还要不要我医了?”西江月被问得不胜其烦,眼见就要把银针插回针囊。
楚长柯连忙把人拉住了:“别别,您来。”
说着一边又紧了紧小刀的手,投以同情悲愤的目光,表示爱莫能助,爱妃你就忍一忍吧?
小刀咬着牙脱了上衣,趴在床上,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您请吧!”
俨然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然而西江月大大说:“裤子也脱了。”
“啊?”
“脱光。”他道。
“……”
楚长柯沉默了一会儿,道:“这不太好吧?还要打屁股真的么?这个您小时候扎过我,忒疼。”
小刀一听忒疼脸色显然又白了一层,楚长柯立马反应过来,改口道:“其实、其实也没有多疼的,我小时候娇生惯养,怕疼。”
“不是……”小刀有气无力,生无可恋,“我小时候也被我大哥的暗针扎过屁股……”
两人之间立马生出一种同命相连你懂我我懂你的默契,都是恍然大悟做了然状。但还不等楚长柯问小刀什么感觉,就被西江月推了一把:“你烦不烦,到底出不出去?”
“小刀需要我。”楚长柯一脸正直。
“……”
“他怕疼的,我在可以安慰他。”他握着小刀的手,“像这样。”
“你让小刀说。”西江月道。
“出去。”小刀低头专心解裤袋。
楚长柯盯着他解裤带的手,道:“我不会离开你的。”
“快点啦。”小刀催。
“有难同当,你说什么我也不会……”
“你再不出去。”小刀突然抬起头,“等我被戳完屁股就给我趴好让我戳!有难同当……嗯?”
月牙正在门口准备药草,捣得满头大汗,但见木门吱呀一声,楚长柯一声不吭快步走出,顿了一下调转方向走到他面前,也蹲下来,学着他的姿势开始捣草药。
“楚哥?”月牙咧嘴一笑,露出两颗虎牙来,伸手一抹头上的汗,“这是怎么了?”
“他们排挤我。”楚长柯道。
“……”月牙阴晴不定,“先生看病向来不让外人陪同的。”
“还撵我出来。”楚长柯没听到一样的。
“那怎么办?”月牙道。
“秋后算账!”楚长柯咬牙切齿。
房内,小刀一身细汗,一是疼的,二被银针打通了浑身血脉,热的。只见整个脊背上,从脖颈顺着脊凹往下,到大腿,小腿,甚至手背,都在特定的穴道插着一根银针。
小刀满头是汗地想到,这回可真是被扎成刺猬了,以前听过针灸,却不知道解毒的针灸是这样狠。而一旁的西江月神色不变,处若自定,一双手稳得就像在纸上轻描淡写地画上一笔,穴位更是连摸都不用摸,下手,针就砭骨而入。
小刀在心里默念,大大虐我千百遍,我待大大如初恋,虐我千百遍,我也……
西江月此时却插入了最后一根银针,长呼一口气,抬起小刀的手臂给他号脉,问道:“内里有没有?”
“没有的。”
“嗯,摸出来了。”
“……”
“没有内力还胡乱跑江湖,中这种毒的活该你自己不安生。”
小刀泪流满面,心里估摸着西江月哪里是圣手,八成是毒舌转世才对,避世恐怕就是个说法,在外面得罪太多人才是真想吧喂!
“没有内力,就麻烦一点了。”西江月叹气,扶了一把小刀,“能站起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