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养崽日常(118)+番外
杜蕴不解, 他们马上就要买物什,换不换银钱无甚关系, 如今去钱庄兑换大额银票,还给了一两银子出去。
杜长兰见儿子纠结的小脸,笑道:“有些钱花了总归有用处。”
早间时辰,北城并不如南城热闹,然而杜蕴跟着他爹拐过好几个街口,迎面一阵淡淡腥臭味,激得他眉头拧起。
“爹,我们是要来买马吗?”怎么来牛马市场了。
杜长兰摇头:“现在不急。等过些时候再说。”
杜蕴不再多问,安静跟在他爹身边,耳边不时飘来牲畜的叫唤声,马蹄哒哒声,人声愈发鼎沸,地上也随处可见牲畜的粪便。
杜长兰面色微沉,这种气味并不美妙,他揽着儿子加快脚步,询问数人后,他们经人领着拐进一座平平无奇的小院子。
那时天光大盛,杜长兰刚踏进院门,一匹健壮大马直冲他们而来,前面的牛贩子险险躲开,将身后的杜家父子暴露在危险下。
杜蕴瞳孔猛缩,根本来不及反应,千钧一发之际,他整个人腾空,倏地跨坐马上,身后贴着温热又熟悉的胸膛。
他不敢置信扭头回望。
“别怕,有爹在。”杜长兰握紧缰绳,狂风吹起他的碎发,打在他坚毅的面庞上。
身后的叫唤,旁人的惊呼都远去了,杜蕴只听见心脏嘭嘭跳动的声音。
不是害怕,而是激动和兴奋。
如此跑了一段距离,杜长兰才勒停发狂的马,他握着缰绳驾马往回走,迎面而来一名灰衣人,快速的疾跑中,高高的马尾在空中划过一道满月般的弧度,双目湛然有神,见杜长兰制服烈马,抱拳赔礼:“真是对不住,惊扰兄台是莫某之过。”
又一名蓝衣大汉上前跟着赔礼。
杜长兰一手捞起儿子下马,蓝衣大汉微讶,眼前青年俊秀明净,居然能单手带起一个少年人,莫非也是练家子?
灰衣人领着杜长兰父子往回走,蓝衣大汉则将马匹带离。
“今儿多谢兄台,若无兄台,这畜生发狂还不知要冲撞多少人。”说着话灰衣人又朝杜长兰抱拳一礼。
杜蕴不高兴的抿了抿唇,如果没有他爹,今儿他就要废在此处,实在对眼前灰衣人提不起好感。
一行人重新回到院子,杜长兰这才看清院里还有没卸完的货物,“阁下可是跑商队的?”
灰衣人叹道:“承蒙叔伯照顾,勉强糊口饭吃。”
顿了顿,灰衣人道:“兄台与我有大恩,这些货物里,兄台尽可挑拣几样,以略抚兄台受惊心绪。”
杜长兰还未应下,身后一阵急促的呵斥:“怎能如此!十七,烈马发狂是你之过,你怎能因为个人缘由伤害整个商队的利益。我不同意。”
杜长兰偏头,那人三十五六的年纪,人高马大,国字脸,眉毛斜飞而浓,眼神凶恶,衬着左脸老旧狰狞的伤疤,匪气十足,不像跑商队的,倒像是打家劫舍的。
他话语一出,顿时有好几名大汉附和,眼见灰衣人要被刀疤脸的气势压下去,适时先前的蓝衣大汉回来,手里捏着方帕。
“十七,我刚才在狂马的鬃毛里发现此物…”
黑色的虫子在日光下蜷缩挣扎,杜蕴迅速背过身去:好恶心。
杜长兰目光转动,见刀疤脸意外的止了声,他视线在刀疤脸和灰衣人年轻明秀的脸上徘徊,心里有了数。
他们父子运气不好,撞上别人家商队内斗,差点做了冤死鬼。
灰衣人将虫子抖落,一脚碾死,不再顾忌刀疤脸等人,朝杜长兰抱拳:“兄台,请。”
三人旁若无人在货物里挑选,刀疤脸怨毒的扫过他们:“年轻人太天真,小心被啃的骨头不剩,哼!”
刀疤脸带人大步离去,院落里剩下的其他人大气不敢出。
四下寂静无声,杜蕴恨不得与他爹化身连体婴,挑东西时也不上心。
杜长兰看着货物则有些意外,“阁下莫不是从北疆来?”
灰衣人愣了愣,随后应声。
杜长兰拾起一枚质地细腻,色泽均匀的红宝石,足有少年人拇指大小,杜长兰瞥一眼儿子,果然少年人的眼睛亮了。
杜长兰将红宝石给儿子,蓝衣大汉看着灰衣人,欲言又止。
之后杜长兰又挑了一大一小两件狐狸皮子,大的那件是灰色,小的那件则是橙红色。
蓝衣大汉闭上眼,别过脸眼不见为净。
杜长兰对灰衣人眨眨眼道:“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灰衣人郑重道:“既是说出口的话就不悔。”
杜长兰弯了弯眉,扬声道:“我儿子喜欢这颗红宝石,就要这颗宝石给他压压惊,另两件皮子我愿出钱购买。”
蓝衣大汉诧异,他下意识道:“小兄弟,这两件皮子可不便宜。”饶是他们以收来的价转卖,也是大几十两银子。
杜长兰从怀里取出一张百两银票,问:“如此可够了?”
蓝衣大汉惊的嘴都合不上,他原是见杜长兰一身棉衣棉裤,还以为是寻常人,如今见识对方身手,看杜长兰面容清俊,仪态大方,眼不眨的拿出一百两银票……
上京城真是深不可测。
随即他后怕,幸好马没伤到对方,不然他们商队麻烦就大了。
比起蓝衣大汉的惊骇,灰衣人在短暂的怔愣后,恢复如常:“我既是说了让你挑拣,就没有反悔的道理。”
“你这人死脑筋。”杜长兰打趣他:“你说让我挑拣几样货物,1——9都在几样的范畴内。我接受你的歉意,但我也不是贪得无厌的小人,兄台既是补偿我,又何必陷我于不义。”
灰衣人被杜长兰一番话说蒙了,急着摆手:“我断断没有那样的意思,我…我…”
他解释不过,最后只好依了杜长兰,他给杜长兰按成本价算,接过一百两银票,回了杜长兰三个十两的银锭。
杜长兰想了想,将两个银锭又还回去,灰衣人想推辞,杜长兰道:“你们既从北疆来,一路辛苦,总不能让你们做白功,到底是我占了你们便宜。再者,你也对你们商队有个交代。”
灰衣人的话堵在喉咙,说不出了。
杜长兰付了钱,将两张狐狸皮子卷起,以布妥善包好背在身后,同他们告别。
杜家父子行至院门处,眼见即将离去,灰衣人心念一动:“不知兄台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杜长兰未回首,只挥了挥手,悠悠道:“在下杜长兰,家住南城长宁街锣鼓巷。”
离开牛马市,杜长兰寻了一位颇有声名的绣娘,高价请人迅速赶制两件狐裘。他扭头又画了项圈样式寻匠人打造,镶嵌红宝石,
一百两悉数花光不说,又搭进去十几两银子。
回到家,杜蕴轻叹一口气,咕哝道:“钱真不经花。”
杜长兰揉揉儿子的小脑袋:“千金散尽还复来。”
小寒前一日,狐裘缝制而成,杜长兰取回来,刚关上门,杜蕴就兴匆匆凑上来抚摸。
“好顺滑…”小少年感慨道,“似乎还有一些弹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