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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举养崽日常(177)+番外

杜蕴听了半日,闻得此言终是忍不住道:“既如此,为何将我与我娘摒弃在外。”是嫌他娘身份低微,嫌弃他们母子入不得皇宫高墙。

他心里有怨,连声父亲也不愿叫。他已经有了世上最好的爹。

嘉帝和葛老如何听不出,嘉帝上前捧住杜蕴的面庞,哽咽道:“好孩子,你误会你父亲了。”

葛老递来一本佛家册目:“元文那孩子生来体弱,太医诊断难有子嗣。你的到来令元文欣喜若狂也不为过,是庙中僧人提点,道你来之不易,又恐你年幼受不住皇城龙气,这才将你们母子安置在外。你三岁那年,元文应是要将你们母子接回皇宫,可谁知一场水患竟断了你们消息,消息传回,元文就含恨去了,未留只言片语。”

知晓此事的人为避祸,自然不肯主动开口。

庙中册目上记载元文太子到访及所捐香油数目,还曾为子祈福。书页泛黄,估摸是有些年头了。

杜蕴捏着册目,心中涌出一股暖流,若真如此,那他的太子爹应是喜欢他和他娘的。

“傻孩子,你父亲就得你一个心肝儿,怎么爱都爱不过来,真是当眼珠子呵护都不够。”葛老先生握着杜蕴的手,眼中也激动万分。

杜蕴才发现他刚才将心里话说出来了,忍不住面色一红。

嘉帝看着杜蕴泛红的小脸,怎么看也看不够,忽然目光落在杜蕴的颈项,那里有明显淤痕,顿时目光一沉。

“这是谁掐的?”

杜蕴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颈间,迟来的感到一阵疼痛,顿时委屈不已:“皇祖父,是黎家四郎害我们。”

他将在山庄发生的一切悉数道来,他自山庄昏迷便被送去京兆府大牢,未醒又被接至皇宫认亲。是以杜蕴还不知道他已经去京兆府大牢半日游了。

但杜蕴不知,嘉帝和葛国丈却是清楚得很。

一旁伺候的大内侍低下头,心道九皇子此次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谁能想到今科状元之子非亲子,而是已故先太子之子。

他徐徐呼出一口气,目光不经意略过杜蕴身上,感慨不已:昨日低眉垂目小官儿,今朝昂首龙孙高台坐。

真是世事无常。

状元郎,你可真是有大造化呐。

第127章 友人相助

夕阳落下, 暮色将临。

崔遥和陆文英在京兆府碰了一鼻子灰,灰心丧气的回到家,看见杜长兰在院里饮茶, 崔遥气不打一处来。

他几步上前砸了茶碗:“蕴儿如今生死不明, 你还有心情喝茶。你还是不是人父!!”

陆文英拦住他:“阿遥,长兰爱蕴儿犹如爱自己。他现在一定是在想法子。”

“想法子?”崔遥冷笑一声, 指着大开的院门, 喝问杜长兰:“你知不知道外面传成什么样了?”

他咬牙道:“杜状元之子横行霸道,草菅人命, 不知道的还以为蕴儿是十恶不赦的恶棍。”

院子里鸦雀无声,辛起将妻儿赶回屋, 他护在杜长兰身侧, 防止崔遥暴起伤人。同时心中也在思忖后路。

杜小公子这回栽了,杜大人恐怕也得受牵连, 他们一家又该如何?

辛起一个愣神的功夫, 崔遥猛的拽起杜长兰的衣领,“你说话啊杜长兰, 你平时不是很能……”他手腕一痛,再抬眸手中空空如也。

莫十七将杜长兰护在身后,警惕的瞪着他。

陆文英也跟着劝, “阿遥,你冷静些。”

陆文英看向杜长兰,他见过杜长兰很多面,顽劣的,不羁的, 严肃的,但见过最多的是杜长兰举重若轻的模样。

那个人好像从来都没有真正失态过, 泰山崩于前不改色,哪怕是如今爱子身陷囹圄,也是一副沉静模样。

阿遥做不到,他亦是。

陆文英令辛起关了院门,他叹道:“长兰,你给我们一个准话,蕴儿会不会出事。”

陆文英不知道“杜蕴杀人”这件事的深浅,但他相信杜长兰。

杜长兰望了他们一眼:“若我所料没错,蕴儿此刻应是不在京兆府的大牢里了。”

崔遥情绪一滞,连愤怒都止了:“你什么意思?你说蕴……”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崔遥的话,辛起在院门后试探问:“敢问来者何人?”

“杜兄,是我。”

辛起打开门,苏覃闪身进院,此时杜家父子人人喊打,如过街老鼠,众人避之不及的时候,苏覃还上赶着往前凑。

杜长兰眸色微缓,“苏兄。”

苏覃环视众人一圈,把住杜长兰的胳膊,“杜兄,我相信蕴哥儿是冤枉的,我…我虽然人微言轻,但也并非毫无用处,若你用得着我的地方,我必定全力以赴。”

他从袖中取出三百两银票,递给杜长兰,“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杜兄莫嫌弃。”

他们这一届的进士对彼此的处境都有个大致了解。苏家虽算殷实人家,但苏覃远在千里之外,平日花销也去了七八。

杜蕴杀人案事发突然,短短时间凑集三百两,估摸是把苏覃各方的人情都搭进去了。

杜长兰盯着那轻飘飘的银票,却觉出十分分量。

当初在雲阳郡的鹿鸣宴上,苏覃落水失仪,他提出与人换衣,意外助苏覃拜主考官师,更多是出于自己的考量,然而对方却真真将这份恩情记在心上。

杜长兰不惧人言恶毒,挖苦讥讽,却仍是被厚重情意所感。

他笑了笑:“苏兄深义。长兰也不瞒你,蕴哥儿无事,这银两你拿回罢。”

苏覃摇摇头,他将银票搁在石桌上,拱手离去。他显然是误以为杜长兰在强撑。

崔遥见状眼睛一亮,回屋将自己所有值钱的物什拿来:“杜长兰,我这儿…”

又一阵敲门声,辛起迟疑的望向杜长兰,这次不会是官府的人来了罢?

“杜大人,唐某求见。”

意料之外的,竟是唐庶吉士,说来唐庶吉士与杜长兰还有些渊源。

年初春闱舞弊案,彼时还是举人的唐庶吉士因高淮之故受牢狱之灾,后来洗脱污名,但唐庶吉士与高淮结了怨。

因此殿试前,唐庶吉士见高淮斥责旁人,于公于私下出面制止,反而被高淮混淆视听,导致唐庶吉士受众人围攻。

那时是杜长兰力排众议助他,或许于杜长兰而言不算什么,但唐庶吉士心中一直记着这份情。

他没有苏覃富裕,但也拿出五十两银,银钱有大有小,应也是短时间内东拼西凑得来的。

他拱手道:“杜大人,唐某曾受过冤枉之苦,深知其中折磨,唐某虽官职低微,但若用得上唐某一二,唐某必不推辞。”

唐庶吉士匆匆来,又匆匆离去。

天色愈发暗了,天空似被泼了一层墨,层层叠叠晕染,欲将一切掩埋。

辛起进屋点了灯,豆大的灯火被夜风吹的明明灭灭,他笼着光犹豫唤:“大人,外面凉,进屋歇息罢。”

杜长兰摆摆手,他端起手边茶盏,然而茶水入口寒凉,早已经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