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养崽日常(229)+番外
但也有一群人,什么都在纸上染了些,却又消失殆尽,始终空白,空白的叫人心慌,迫切的想寻找什么填满。
“神佛”应运而生。
心无归处,唯求神佛怜悯救赎。
杜长兰摩挲着碎片,心中有了两个猜测,或是郑同知唆使,谋取暴利。或是走投无路的农人导出一场大戏。
杜长兰趋向后者。
但不论是哪种,他已经有了破局之法。
青蛙碎片在空中跃起,落在桌面骨碌碌打转,带出绿色残影,似浅浅光晕。
这陶件碎的好,碎的妙。
屋门从里打开,杜长兰拢着青蛙陶件碎片而出,吩咐辛起:“你去寻城中老匠人,以金嵌原。”
辛起不敢置信的抬起头,他总是恭敬低顺,少见的情绪外露,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辛起重复:“金嵌,黄金?”
杜长兰颔首。
辛起捧着陶件恍恍惚惚退下了,他想:或许他手里的不是陶件碎片,而不是不知名玉器,只是他眼拙不识宝物……
他低头看了一眼,默默咽下一口老血,再怎么看也只是一个破陶件!
日辉洒在他身后,笼罩整座知州府。一只灰雀盘旋其上。须臾,它落在窗前书案前,歪着脑袋理了理自己的羽毛。
莫十七执笔的手一顿,可爱,想撸。
可是心经才誊抄三页,大人只给她三天时间。
灰雀理了羽毛,拍拍翅膀落在笔架上,胸前绒羽鼓鼓,细细的爪子紧紧抓着架梁。黑色的豆豆眼好奇的望着莫十七。
莫十七沉默两息,搁下笔,从袖中翻出一个小儿巴掌大的油纸包,里面躺着各色坚果。
“吃罢。”
灰雀看了看她,没动。
莫十七疑惑,但见灰雀没离开,她试探着捻了一枚坚果掰碎喂去。
小小的喙啄在她指腹,痒痒麻麻,很是怪异。
竟是要人喂。莫不是谁家豢养的鸟雀?
莫十七心里想到,又从喂食中得了趣,等她回过神来,日头已经西落。
莫十七试图再誊抄一页,可屋内昏暗,她腹中空鸣……
莫十七:……不管了,先吃饭罢~~
她往日是要同杜长兰一起吃,但今日却不去了。她要在自己屋里吃!
辛菱从窗边探头:“十七,大人叫你用饭。”
“就来。”莫十七美滋滋起身,意识到自己走太快,又刻意放慢脚步。
她身后扑棱声起,案上果然不见飞雀。她有些可惜。
莫十七进入饭厅,发现菜色颇为丰富,杜长兰朝她道:“过来,吃饭。”
他给莫十七夹了一个鸡腿,莫十七咬了一口,抬头道:“大人今天凶我。”
杜长兰:………
他干咳一声,避开十七的视线:“你不该胡闹。”
莫十七瘪瘪嘴,咕哝:“大人好凶。”
须臾,一碟理净小刺的鱼肉递来,莫十七眉开眼笑:“大人真好,谢谢大人。”
杜长兰勾了勾唇,轻轻应了一声。
夜色消弭隔阂,也遮掩踪迹。
三十里外的花娘子村静谧安宁,一道人影飞快而过,熟练的钻入窗户。
芳娘瞬间惊醒,耳边传来陌生又熟悉的低音:“别怕,是我。”
她曾经听过无数回,不会错认,漆黑中一巴掌甩上去,恨声道:“你还有脸回来。”
男人捧住她的手,激动道:“芳娘,我知道你受苦了,我对不住你。所以我如今飞黄腾达,特意回来带你和孩子们享福。”
第166章 魔法对冲·二
芳娘抽回手, 扭过身去冷嗤,“不必了,你当初既然逃了就莫回了。我只当你早化作枯骨。”
“芳娘——”男人急急绕至她跟前, 伏小做低:“是我的错, 是我对不住你。”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鼓鼓荷包,一股脑儿塞芳娘手中:“这只是一部分, 先度过眼下难关, 过些日子我再给你送银。到时我将你和孩子们接城里住院落,仆人成群, 再也不待在这破地方了。”
他异常激动,隐含激愤, 芳娘凉凉道:“在你逃亡的日子, 正是你口中的破地方护住我们孤儿寡母。”
她把钱袋子还给男人,垂下首去:“我人老珠黄, 孩子们也不甚聪明, 你…”她闭了闭眼,咬牙道:“你已然发达, 另娶娇妻美妾,为你生育子女罢,咱们此后两不相干了。”
男人如遭雷劈, 被推搡出院后,夜风吹的他打了个哆嗦。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他捧着沉甸甸的银子,茫然无措:他带回大笔的钱,芳娘和孩子们应该兴奋的围着他,一家人喜极而泣才是。
男人想不明白。
芳娘重新躺下, 却怎么也睡不着,脑中闪过种种过往。
男人是她的丈夫, 名为马觉,十三年前与双亲逃难至花娘子村。
中秋佳节,马觉进城卖荷花灯,路遇买灯的芳娘,一见钟情,此后展开热烈追求。
他们曾经也有过一段甜蜜日子,可是一切在马觉打伤衙役,头也不回的奔逃截止。
芳娘侧身,望着窗外月辉出神。
马觉伤人逃离后,衙役自是寻他们孤儿寡母麻烦,若非芳娘放低姿态,带着儿女哭求,又有一干村老说和,他们还不知要遭遇什么。
期间马觉一次也未回过,将他们抛弃的干干净净。芳娘心中怨恨,但更为恐惧。
马觉如此残酷无情,她怎会以为是良人。
若是没有莫护卫给的五两银子,芳娘或许忍耐收下银钱。把心一蒙,全然不问银钱由来。
但如今他们处境稍缓,何必重蹈覆辙。
马觉不可信,那大笔银钱焉知不是催命符。她心里真是怕极了。
芳娘揣着心事睡下,那厢马觉回到山中草棚,还未靠近就听得棚中污言秽语和喧哗。
他迟疑不前,一人系着裤腰带从屋后出来,见他道:“觉子回来了,怎么样,你妻儿是不是激动坏了,得把你当菩萨供起来。”
马觉扯了扯嘴角,跟着进屋,旁人见他或揶揄或恭敬,马觉笑笑,朝里屋去,令人意外的是,茅棚最里屋一扫外间的呛人馊臭,反而弥漫佛门之地特有的檀香。
马觉抱拳道:“红尘道人,我回来了。”
檀木榻上的女子睁开眼,亮如秋水,她一身月白束袖袍儿,外罩灰色纱衫,衬着一张姣好面容,若明珠生晕,水波映光。
不管多少次看,马觉仍会被“红尘道人”惊艳。但忆及对方手段,他顿时敛目垂首。
道人漫不经心审视他,目光落在马觉鼓鼓的胸膛:“你未归家。”
马觉闻言心头一痛,先前被压抑的悲伤如潮水汹涌拍击,他显些站不稳。
红尘道人拨动手上麝香念珠:“说来听听。”
马觉张了张口,声音却卡在喉咙里,良久才吐露声语:“……他们…死了。”
道人手上念珠一滞,少顷道:“节哀。人间疾苦,他们自有好去处。”
马觉捧着胸前鼓鼓的银两,恨恨想,有钱什么女人寻不着,他要十个八个儿子也有女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