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养崽日常(248)+番外
严奉若不赞同的睨他一眼,他们早就说好,不论人前还是人后,虞蕴不得再唤杜长兰“爹”。
少年垂眸往嘴里塞了一块橘瓣,埋进严奉若怀里蹭蹭,揉得鬓角碎发凌乱,两眼水汪汪的仰视严奉若,“老师,您烤的橘子真甜,您也尝尝。”
丝丝缕缕的橘子甜香浸入鼻间,严奉若接过橘子吃了,心中叹息:蕴哥儿大了,也愈发有自己的主意了。
两人在榻上落座,严奉若从袖中取出书信与他,伴有一个铜色谛听摆件,却非铜非铁,谛听像肃穆,古朴庄严。
虞蕴捧过谛听摆件稀罕了片刻,又急忙忙瞧信去了,杜长兰在信中道他一切都好,将半年来发生的事挑挑拣拣说了。
他隐去覃州凶险,道自己如何智破伪半仙的阴谋,又如何哄着富商造庙,言语诙谐,字句逗趣,虞蕴飞扬的嘴角就没下来过,不时往嘴里送一块橘子肉,甜意从舌尖一路蔓延至心底。
虞蕴来回看了数遍,都能逐字逐句背下,这才恋恋不舍的将信件交与严奉若,他捧着谛听摆件爱不释手。
虞蕴道:“这谛听摆件威武不凡,驱小人避祸患,我将它供在正院,老师说好不好。”
严奉若:“放厅内。”
虞蕴唇瓣抿了抿,这才应好。他心随意动,一路小跑回正院将谛听摆件放下,又匆匆回来,朝严奉若讨要信件。
虞蕴白皙的指尖抚过书信,忍不住咕哝:“爹也真是的,许久不见,他都不舍得多写几个字。”
严奉若瞥了一眼信件上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静默不语。
两人又说了一会子话,下午虞玥来寻虞蕴出府游玩,至傍晚虞蕴才回府。
他寻严奉若一道儿用过晚饭,又道今日上京事宜,分析如今局势,不知不觉夜深了,虞蕴起身离去。
夜色寂寥,天空没有丁点儿星子,摇曳的烛火泛着昏黄老旧的光,将他的思绪带回过去。
从前每一个冬日,每一个年关,他都是与他爹在一道。
虞蕴皱了皱眉,压下心中涩意,回到正院后,他先去花厅看一眼谛听摆件。
他立在摆件前,许久不言。伺候的丫鬟小厮面面相觑,谷穗试探唤:“殿下.......”
虞蕴挥挥手,令他们退下。
屋门合上,厅内空旷冷清。虞蕴紧了紧身上柔软的衣袍,汲取一点儿温暖,咕哝道:“爹真笨,这个摆件避不了小人。”
第180章 美人计·上
苍穹如水洗过的澄净, 浩渺白云悠然飘荡。
院里的梅花傲然怒放,殷红的花蕊似女子唇上的口脂,怯怯含情。
杜长兰伸手抚了抚, 笑道:“红梅虽美, 却不及丽娘矣。”
“大人谬赞了。”丽娘掩面低垂,于茸茸兔袄中露出一截修长颈子, 一枚红痣落在白玉般的肌肤上, 顾影自怜道:“红梅清艳,高洁无比。而丽娘却是……”
她扭过身去, 默然不语。
杜长兰把住她瘦弱的肩,柔声安抚:“丽娘不必如此自污, 贼人刁钻, 害得你一家破碎凋零,纵使有万般过错, 也不在你身。”
杜长兰生了一双风流多情的眼, 原是不笑也含情,当他专注地望着一个人, 会令那人产生她是杜长兰的此生深爱的错觉。
他捋过丽娘耳侧碎发,“我明了你的苦处。我都明白。”
那目光太深情太炙热,丽娘与他视线相接, 柔柔唤了一声“杜大人”,温软的身体倚靠在杜长兰的肩头,于无人看见处,唇角轻勾。
纵使青年才俊如杜长兰也拜于她的石榴裙下,丽娘不屑男子风流好色本性。
她垂眸敛去眼中嘲弄, 心中思索下一步计划,高明的谎言乃是七分真, 三分假。
她的确名唤丽娘,原是覃州某村落的方秀才之女,方父慈善宽厚,不因她是女儿身嫌弃她,教她识字念书,但好景不长,地方恶霸做祟,方父与其理论中被推搡倒地,后脑磕着尖石当即毙命,母亲也相继殉情。
方丽娘被做接生婆的外婆带走,学得一些浅薄医理,又因外婆从事的活计,探听到一部分阴私,那之后方丽娘便生起一个大胆的心思。
她一介女子,失怙失恃,不向鬼神借力,又如何存活于世……
丽娘收拢思绪,蹭了蹭杜长兰的肩头,尽显依赖,惹来杜长兰温声软语相哄,好一出怜香之景。
檐下的洪心中冷嗤,甩袖离去。心腹立刻追上,低声宽慰。
杜长兰抬眸,目光幽幽落在洪知府先时藏身之处。
他对丽娘道:“外面天寒,你身子弱,受不住冻。”
杜长兰拢着丽娘进屋,后脚小厮提着食盒而来。
他亲自取出汤盅,瓷白的盖子一掀,露出里面黑褐色的汤水,上面漂浮几颗饱满圆润的红枣。
丽娘眼睫抖动,掩去眼底的波光,明知故问:“大人,这是何物?”
“此物名为阿胶。”杜长兰舀了一碗递至丽娘跟前:“你从前受了许多苦,亏空身子,此物最适你温补。”
丽娘抬眸望了他一眼,面露感激,这才接过汤碗小啜一口,清丽的眉宇微蹙,淡淡的腥味漫在口中,咽下后又回出丝丝缕缕的甘甜,颇为怪异。
屋内响起一声轻笑,迎着丽娘疑惑的目光,杜长兰笑道:“我知此物滋味算不得好,但效用却是顶顶好的。”
杜长兰特意向洪知府借取的上等阿胶,许诺他日回了覃城,必然双倍银钱送回,侧面显露他为美色所迷。
至于洪知府能不能等到杜长兰送银钱那时,端看洪知府能否沉得住气了。
腊月二十九,洪知府携杜长兰拜会巡抚,提督,布政史等上峰,汇报治下公事。
腊月三十黄昏,洪知府称天色已晚,邀请杜长兰暂留知府府衙。丽娘也跟着劝说,杜长兰略做犹豫后留下。
暮色袭来,家家户户庆团圆,皇室更甚。
太和殿内灯火通明,眼见气氛正盛,几位皇子纷纷呈上贺礼,算不得出彩,也没有太寒碜,算是不功不过。直到九皇子令人抬上一个被纱幔覆盖的笼子。
他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亲自上前掀开纱幔,纯白的狐狸显露人前,九皇子口称天子治国有方,天赐祥瑞,朝臣纷纷相贺,哄的天子龙心大悦,赞道:“吾儿甚好,赏。”
九皇子谦卑推辞一番受了,退回位置时,轻蔑的瞥了一干兄弟一眼。
三皇子视若无睹,五皇子微微一笑,六皇子瞪了他一眼。
九皇子心中嗤笑,庆幸自己先行一步,抢在六皇子之前得了白狐,否则今日在宴会上出风头的就是六皇子了。
然而谁也没有料到,七日后,兽园传来白狐暴毙的消息,伺候的小太监惊恐之下,上吊自尽了。
所有矛头对准九皇子,喜气洋洋的皇城蒙上一层阴霾。寒意从每一寸角落蔓延,浸骨入髓。
皇宫内殿,九皇子声声泣血,连道自己冤枉,是歹人故意陷害他,离间天家父子感情。
天子垂眸俯视他,皇室的双眸较常人更为漆黑,但天子上了年岁,眸中似蒙了一层薄雾,显得浅淡冷漠。九皇子在那样冰冷的目光下,几乎要跪立不住,一颗心跌至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