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养崽日常(253)+番外
在杜家人的信件送至前,杜长兰先迎来钦差。他很是配合,将铁矿一干信息奉上,亲自领人去铁矿处。随后杜长兰回到府衙,继续忙活公务。
黄通判彻底接手了郑同知的职务,与此同时,杜长兰重新扶持了一个人手升上通判,与黄通判互相制衡。
郑同知受了打击一病不起,金指挥登门探望,不过半月,郑家家门挂上白幡。
风铃私下同杜长兰念叨,道金指挥是索命阎罗,郑同知还有救,被金指挥一探望给探死了。说完风铃在那儿嘎嘎乐,又道自己是胡说八道的。
杜长兰微微一笑:“怎么就不能是真的?”
风铃的笑声戛然而止,它没有消失,而是转移到杜长兰脸上。
“傻小子。”杜长兰戳了一下风铃脑门,大步朝外去。
要命的事,金指挥当然希望知晓的人越少越好。
左右郑同知手里不干净,不知犯了几条人命,杜长兰乐的借刀杀人,为民除害了。
手边事情顺利,杜长兰琢磨提一提覃州文风,经济要抓,文化也不能落后。
此时,杜长兰收到来自老家的飞鸽传信,比寻常商队送信快了大半不止。
他飞快浏览,随后乐出了声。他就说他上供铁矿一事,老皇帝对他那么抠,不过七八件珠宝,两副文房四宝并一些零碎小件儿,原是重头落在他家人身上,也好,省得他托人回寄了。
且成礼的提议很是不错,杜长兰提笔回信,令家人前往县中购买院落居住,正好将村中屋子推倒,重建青砖大瓦房。
家中田地也租赁出去,届时在县里盘两个铺子,或是寄卖村中特产,又或是售卖旁的东西,总归有个生计,每日有进账,心中不慌,比地里刨食不知轻松凡几。
杜长兰洋洋洒洒写下一大篇,事无巨细交代清楚,甚至连每一笔花费都估算了大概,省得家里人被坑哄。
随后杜长兰又给县里的崔李二家去信,麻烦两家帮忙照看些许。尽管杜长兰不提这茬,崔李两家也会照料杜家人,但杜长兰去信,则表示他知晓这件事,且承两家的情。
来日崔李两家有事相求,也才好对杜长兰开口。
人情往来便是如此,不怕互相麻烦,若是两不相欠,彼此才走远了。
第184章 十七治下·一
覃城东外二里处有一方湖泊, 当地方言名曰咔吧湖,意为很小的湖,边边角角的湖。
据地方志记载, 那湖泊原是一二亩的水塘, 后经地动,山洪所挫, 经年累月形成一方湖泊, 如今估摸着有十六七亩。
咔吧湖距城有一定距离,湖泊说小算不得小, 说大也算不得大,且湖面弯弯曲曲, 富人泛舟嫌弃粗陋, 平日里只有些半大小子来此凫水摸鱼,后来差一点儿没了人, 百姓们便将家里孩子拘得严, 轻易不去。
杜长兰驾马沿岸而绕,呼啸的冷风打了他满脸。一旁的风铃忍不住哆嗦, “都三月了,还这般冷。”
杜荷小心留意杜长兰神情,见小叔若有所思的模样, 心中亦有所动。
傍晚杜长兰用过晚饭,将杜成亮一行人叫到偏厅。
三月的天日昼仍短,未至戌时,屋外已经灰蒙一片,风铃又在厅内添上两盏灯, 偏厅顿时一亮。
杜成亮惴惴不安,望着上首的青年, 迟疑道:“小叔,您唤我们来所为何事?”
他最近老老实实的,没干什么坏事。小叔交代的事情,他也完成了……至少完成了六七分…吧……
奉山村一道出来的几人也深埋下头,少顷,两颗脑袋冒了起来。
杜长兰端起茶盏,慢条斯理拨了拨:“吕玭杜成骏,你们二人说。”
吕玭和杜成骏如过电般浑身一激灵,吕玭握紧拳,呼出一口气,道:“大人可是因着咔吧湖唤我等来。”
杜长兰不语,二人对视一眼,将心中猜测道来:“咔吧湖虽离城有二里,但算不得太远,大人可是想将咔吧湖清理一番,供百姓游玩。”
杜成骏补充道:“届时游人多了,家中拮据的人家可挑着吃食货物来卖,补贴家用。”
众人受到启发,也争相发言,与刚才的鹌鹑样判若两人。
从始至终,杜荷未发一言。
杜长兰笑道:“本官确有此意,你们回去拟个详细章程,明日申时交付。”
杜成亮几人闻言垮了肩,忍不住抓耳挠腮,杜长兰抬手挥退他们,杜成骏离开偏厅还频频后望。
吕玭道:“怎么了?”
杜成骏道:“杜荷还在偏厅。”
吕玭垂下眼,“杜荷聪明果决,先时却一直未言,估摸是心中另有想法才留下与杜大人私说。”
“我明白。”杜成骏叹道,他只是在想,杜荷能想到的,而他们却没想到的东西是什么?
杜长兰对杜荷道:“现在没有外人,你说罢。”
杜荷抱拳,她明显区别于文人的行礼方式,神情肃然:“属下观大人前后行事,今日又特意前往咔吧湖,因此属下心中大胆猜测,大人或是有扩城之意。”
茶盏落在案几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杜长兰挑眉:“喔?”
杜荷茶色的瞳孔坚毅有神,道出心中分析:“城北有寺庙金佛,眼下富商大修阁楼,今后必然人流往来,盘活北门经济,但若覃城人口总数不变,此消彼长,东西二门恐是没落。”
顿了顿,杜荷望向杜长兰,小拍马屁:“大人心中有丘壑,腹内有乾坤,不会眼见如此。而属下愚钝,在此基础上,只能大胆假设出这一个结果,想不到其他改善民生的法子。”
话音落地,厅内一片寂静,只有灯火烈烈燃烧,间或发出轻微的爆裂声。
杜长兰轻笑一声,对杜荷给予肯定:“你并不愚钝,相反,你很聪明。”
迎着杜荷的目光,杜长兰道:“你猜测的没有错,本官确有扩城之意。”
他单手支颐,半阖着眼,更显眉眼狭长,一副慵懒随意之态,杜荷这才从杜长兰身上看到过去几分影子。
杜长兰指腹摩挲杯沿,叹道:“只是我也是仅有一个想法,还没个具体章程。”
杜荷敏锐察觉到他的自称变化,半跪下身,毛遂自荐:“大人容禀,属下这些日子走访城内城外,尚算熟悉,若得大人应允,属下愿在明日申时,呈上一份详细章程。”
杜长兰眼中笑意汇聚,闻言应了一声,令杜荷退下。
偏厅再次恢复寂静,杜长兰负手于后,行于庭中。
风拂开了乌云,月华大盛,杜长兰放眼望去,头顶夜幕广袤,庭院树影婆娑,月辉投下他颀长的影子,形单影只,不免孤寂。
人一生中,孤独是常态。
杜长兰从不因此落寞,只是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他望着明月,很想问故人一句:可报了仇,如了愿?
夜风撩起他宽大的衣袍,不知是应和还是催促他回屋。
明月皎皎,映出离人背影,映出来人面庞。
莫十七长身玉立,抚过指间,却摸了个空,那里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