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养崽日常(295)+番外
用膳间,他不时给嘉帝夹蒸饺点心,随后才顾着自己,吃的可香。
嘉帝上了年岁,胃口不丰,见虞蕴将大半早膳用下,忍不住揶揄:“常言: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倒是不假。”
虞蕴顿时抬眸,“皇祖父乃天子,天下都是皇祖父的,别说一个孙儿,千千万万个也是能轻松养活的。”
嘉帝故意道:“那可未必。”
虞蕴笑道:“一定。谁让皇祖父英明神武,继先祖遗风,开盛世太平,百姓富足,国库充盈,自然是轻易养活千万个小子。”顿了顿,虞蕴偷瞄嘉帝一眼,又挺了挺胸脯,义正言辞道:“孙儿这饭也不白吃,若皇祖父需要,孙儿上刀山下火海,义不容辞,肝脑涂地。”
嘉帝一愣,仰首大笑,“你这孩子,皇祖父哪里就要你上刀山下火海了。”
他凝视着少年的面庞,清澈的眼,叹道:“哪里舍得。”
过往无可更改,当下仍可弥补。
嘉帝一时无比庆幸虞蕴什么都不知道,他们还是最亲近的祖孙。
哪怕在他百年之后,蕴哥儿回想他,也该是“英明神武的皇祖父”。
第214章 杀意已生
早膳后虞蕴退下, 少年离去,殿内忽的冷清了,仿佛少年这一走, 带走了所有的人气。
嘉帝摩挲指尖, 指腹仿佛还残留少年额前细腻的余温。
大内侍小心提醒:“陛下,几位大人在侯着您了。”
嘉帝处理国事, 批阅奏折, 一番忙活下来,他看向外面的天色:“瞧着都午后了, 怎么不提醒朕用午膳。”
大内侍惶恐道:“陛下,现在距午时还有两刻钟。”
嘉帝眉头蹙的更深, 连问三人, 得知大内侍所言非虚,他骤然沉默。
少顷, 他低声道:“难怪今日朕未觉出饿。”
他起身朝外去, 立在巍峨宏伟的皇宫飞檐下,天上乌云拢日, 万物暗淡无光。嘉帝收回目光,遥望宫门所在。
“蕴哥儿此刻应是在念书。”
大内侍一时摸不准帝王心中所想,简短的应了一声。
嘉帝也无须他回应, 终至午时,小太监呈上菜肴,嘉帝不甚在意,大内侍目光落在饭食,微微蹙眉。
他出得殿外寻了小太监问话, 少顷回来。
嘉帝:“何事?”
大内侍不敢隐瞒:“回陛下,今日御膳房擅自更改米食, 由往日的白蒸添了香油。小太监回话说,天沉不散,寒意凝结,香油能固守元气抵御寒凉。”
大内侍的腰弯的更下些,“陛下,御膳房自作主张,可是要惩处?”
嘉帝垂眸,拨了几口米饭,良久殿内才传来威严之声:“敲打几句。”
大内侍应声。
嘉帝敛目,固守元气?
道教的玩意儿。
未时两刻,红尘道人被秘密传召内殿。
这些日子的冷淡禁足,并无损红尘道人分毫,她一身天青色道袍,乌发高束,坠以布帘,之后身上再无任何佩饰。
嘉帝打量她,那目光很是复杂,有一个男人对女人美丽容貌的欣赏,也有寻常人对道人的警惕防备,更有上位者对下位者的俯视冷漠。种种情绪交织,压迫十足,在这样的目光下,红尘道人依然神情未动。
“你不怕朕杀了你。”
红尘道人抬眸,她一双眼似有情又似无情,清凌凌道:“不瞒陛下,小道道行颇浅,并未堪破生死,若是陛下要小道性命,小道自是怕的。”
“你这样子可不像害怕。”嘉帝把这玉麒麟的摆件,语气玩味,但也高看红尘道人一眼。
不似朝廷犯事官员,一旦败露,跪伏在地连连告饶,涕泗横流,哪有半分文人清高。
若是杜长兰在此,估摸是翻上好几个白眼。
红尘道人孤身寡人,身死也不过一人之事。
犯事官员却是拖家带口。临死前哪是为自己求饶,是在为自己族人求一线生机。纵古观大骂君王者,十族以内鸡犬不留,寸草不生。
杜长兰不在此,也无法巧妙点破。由得红尘道人大做文章,一番玄之又玄的道理将嘉帝引入思维误圈。
她知晓嘉帝对她仍有戒备,遂点到为止。
经过这一番打乱,嘉帝心中的烦闷却是散了些许。
他召来大内侍,询问杜长兰近况。嘉帝对虞蕴有多喜爱,便对杜长兰有多抵触。
他想:大承人才济济,有才之士如过江之鲫,杜长兰不过其中一者。
但是蕴哥儿只有一个。
岭南多瘴毒,杜长兰舟车劳顿,想必是不好受。若是不慎受侵,病故任上也是命中一劫。
然而大内侍却道杜长兰到任不久,嘉帝侧目,“即便上京距岭南遥远,也不必数月之长。”
大内侍心中犹疑是帮杜长兰遮掩,还是如实道来。但纸包不住火,他垂下眼轻声道:“回陛下,杜大人应是念了旧情。”
大内侍将韩箐与杜长兰那段过往道来,又扯了虞蕴做大旗,道虞蕴认祖归宗后,还特意与韩府送过礼。
虞蕴:那是回之前人情,回人情!
大内侍努力将杜长兰塑造成一位有情有义之人,事实上在大内侍心中,杜长兰的确如此。
但天子多疑,且对杜长兰不喜,大内侍只能周旋着说些好话。
殿内寂静,大内侍一颗心沉了,地龙的暖意也无法捂热大内侍的心。
他就这般跪了两刻钟才被叫起,退至嘉帝身侧,却闻冷漠之声:“杜长兰倒是得人心。”
大内侍浑身一僵,陛下看出来了。
那方才他跪在殿中,是陛下有意为之?!
大内侍松弛的面皮不受控制颤动,一颗心如擂鼓。待他终于换班歇下时,里衣完全湿透了。
小太监还道是殿内地龙太热,言语中很是羡慕。
大内侍躺在软榻上,神情麻木。他如今越发瞧不清天子了,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恨不得即刻出宫才好。
他阖着眼,半梦半醒时,听见又一道脚步声,他谨慎大半生,一点风吹草动都能醒。
“……给公公加一块毯子,外面又飘了雪……”
声音极轻,断断续续,大内侍按下心绪,睡了过去。
次日地面覆了一尺深的雪,整个上京银装素裹,满目清白。
孩童们不识愁滋味,欢聚雪地撒欢。皇孙府的院子里也拢了厚厚一层雪,足有半人高。
虞蕴一大早命人去外面铲回来的雪,他清隽的身子裹成一个粽子,套着牛皮手套在院里堆雪人。
大黑跟在他身后搞破坏,被虞蕴敲了脑袋也不怕,过会儿又去,跃跃欲试。
元宝扑棱着翅膀大骂:“坏狗,坏狗。”
“汪汪——”大黑懒懒嚎了两嗓子,又心虚的看向屋内。
它的香香公子体弱,最受不得寒,必然拢着火烤,听不见傻鸟骂它。
狗就不跟傻鸟一般见识了。
笍儿透过半开的窗户将傻狗一番小动作尽收眼底,神奇的理会大黑的心理变化,他对身侧的严奉若嘟囔:“公子,大黑真的成精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