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声音不对劲,纷纷退开,这才发现正主儿早溜了,被他们压着打的是成忱。
成忱捂着眼角淤青,大怒:“谁啊,下那么重的手!”
教室后面忽然传来一道口哨,还带转弯儿的,杜长兰笑眯眯帮崔遥他们澄清:“你眼角的淤青是被推搡间,撞墙上磕的,不是被人揍的。”
一群小子闹着玩儿,谁会下狠手。
成忱心情好了点,可眼皮一眨,扯动周围神情,又疼的嘶了口气。
众人忙着帮他散淤,偏偏此时严秀才来了。成忱好死不死的坐前排。
成忱:............
其他人的心也提起来,崔遥提议跟成忱换座位,杜长兰笑他们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崔遥怒了:“那你说怎么办?”
“凉拌呗,谁让你们霸凌同窗,尤其是霸凌我。”杜长兰双手环抱自己,怕怕的打了个哆嗦。
杜蕴偷偷低下头,想要同他爹一起降低存在感。
奈何杜长兰拉仇恨的技能炉火纯青,崔遥瞪向杜长兰的眼睛都快喷火了。
此时脚步声起,严秀才的身影进入众人眼中,他负手而后,给学生们讲解文章。
一切相安无事,众人松了口气。倏地,严秀才停在成忱身侧:“你为何俯身低垂,读书人的仪态你都丢了?”
其他人摸后脖的摸后脖,翻书的翻书,磨墨的磨墨。
严秀才敲击成忱桌面:“昂首挺胸,抬起头来。”
一时间,教室里除了严秀才和杜长兰,其他人都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成忱咬紧牙,慢慢挺直胸,缓缓抬起头,预料之中的对上严秀才惊愕的目光。
“你……”严秀才声音卡在喉咙里,他环视众人,面上迅速覆上一层寒霜,厉声道:“老夫给你们一个解释的机会,为何欺凌同窗。”
成忱忙道:“先生,我没有被欺负,我…我是不小心磕碰了…”
严秀才显然不信,他目光锐利:“陆文英,你说。”
陆文英心头咯噔一跳,他能怎么说?他说他们围殴杜长兰不成,反被教做人。
他真说不出口。
陆文英垂首而立,静默不言,叫严秀才气了个倒仰。
“好好好,你们互相包庇,那就…”
“先生,您怎么不问问我呢。”杜长兰笑脸盈盈,眸子弯弯,一张桃花面很是讨喜。
严秀才冷哼一声,“你说。”
杜长兰起身,朝严秀才拱手一礼,又对崔遥道:“你配合我一下。”
崔遥茫然,杜长兰同时道:“先生,当时我在座位上同成忱说笑,年轻人闹着玩儿,他扑将过来,我一躲他又收不住,一脑门砸墙上了。”
崔遥在杜长兰的指挥下扑过去,杜长兰一侧身,崔遥的面部同墙体接触,正正好是眼角位置。
杜长兰双手一摊:“先生,事实就是如此。”他又道:“先生也知晓,我们之前为了升班,同吃同住同受难,情比金坚,怎会有欺凌之事。”
他神色正经,言语恳切,一双黑色的眼睛清澈又诚挚,十分有信服力。
严秀才慢慢被杜长兰说服了,他哼道:“学堂是让你们念书,不是让你们玩闹之处。”
杜长兰又是一礼:“先生教诲,学生谨记。”
这茬便这么过去了,杜蕴双手捧着小脸,看向他爹时,biubiu的冒红心。
爹好厉害啊!
其他人呼出口气,心累不已。下午散学时,陆文英忽然问杜长兰,“成忱的伤,你什么时候想到的说辞。”
其他人也竖起耳朵,放缓脚步。
杜长兰双手枕在脑后,理所当然道:“他被磕的那一下,我就想好了。从受力点,角度,连姿势都帮他重新想了一个。”
队伍陷入一阵沉默,成忱面皮抽动,扯着眼角又疼的他龇牙咧嘴,他牙关紧咬,一字一顿:“我真是谢谢你噢。”
杜长兰偏了偏头,笑如春风:“不客气,应该的。”
成忱眼前一黑,阵阵眩晕,整个人差点站不稳。幸好宋越及时扶住他,给他一下一下顺气,成忱这才缓过来。
然而杜长兰睨了成忱一眼,余辉洒在他那张明俊的面容上,颇有几分松柏挺立对夕阳的意味,然而开口却是:“小伙汁,我瞧你骨骼清奇,天赋异禀,我有一秘法给你,要是不要。”
正常人听至此,就不会搭理杜长兰了。可成忱心道他真是贱,居然想要听下去。
其他人也差不多心态:他们真的好贱。
杜长兰眼中笑意一闪而过,“很简单,你每日让人揍个百八十拳,将身体底子打熬出来,往后旁人再难伤你一分。”
刹那间,成忱只觉全身血液沸腾,一股脑儿冲向天灵盖,他还没来得及跟杜长兰算账,眼前一黑彻底晕死了过去。
“阿忱,阿忱?!!”宋越抱着好友,喊的撕心裂肺。
杜长兰挥开其他人,弹了弹手指:“让我试试。”
他拇指狠狠掐在成忱人中,昏迷的青年疼的一抽抽,旁观的崔遥他们也跟着一抖。
成忱缓缓睁开眼,眼神迷茫:“我这是……怎么了?”
众人:………
杜长兰,你造孽啊!
杜长兰笑笑,将成忱架在肩头往小院去,成忱犹如一条死鱼,有气无力道:“长兰,说真的。”
杜长兰挑眉:“嗯?”
成忱:“有一天我们之中谁被你气死了,我一点儿都不意外。”
杜长兰难得被梗了一下,他哼哼道:“你们这心理素质也忒差了。我不过几句玩笑话,你们就要死要活,往后的大风大浪还多着呢。”他渐渐肃了脸色,声音飘渺而清泠,若非几人离得近,都听不真切。
风一吹,声音散了干净。
十日后,县试放榜,与崔遥等人所愿相违,付令沂名列前茅。
消息传回来的时候,整个小院一片哀嚎。崔遥对着篮子里的青菜嗷嗷捶,捶完了又抓着菜叶子往嘴里塞。
陆元鸿剥了两海碗花生米,还在继续,成忱抓着宋越名为训练,实为互殴。就连最正常的陆文英都对着小黑指桑骂槐,阴阳怪气。
小黑:汪汪汪?
杜蕴握着小拳头,十分担心叔伯们的精神状态。
杜长兰不以为意,能发泄出来就不算事。瞧瞧陆文英以前那个样子,有什么事都憋心里,风华正茂的年纪却阴郁如耄耋之人。
并非众人沉不住气。
县试是府试的预选,这种初级考试几乎不会爆冷,付令沂在县试名列前茅,府试也差不到哪里去,基本是板上钉钉的童生了。
而由此,付令沂也正式与普通书生划开界限,他是有正经功名的人。更何况他还未及冠,往后有更多可能。
晚饭后,众人不再各种借口拖延,比赛般的往书房钻,屋内传来朗朗读书声。
杜长兰可以给众人讲释义,讲文章道理,但最后还是需要其他人自己悟。多读多看多写,将一件事做到极致,书读百遍其义自见。
五月六日,付令沂考上童生后特意雇了一支锣鼓队在严氏学堂门前,爆竹声声中,付令沂朝严秀才拱手一礼:“学生有今日,多亏先生教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