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殇宠(132)+番外

廉宠醒来时,入眼镂空木雕与重锦百花争艳绣。

略偏头,一双似笑非笑桃花眸映入眼帘。

芙蓉玉面,珠冠流苏带,丹鹤流云雪袍,姿美质毓。

“这是哪里?”她头晕目眩四肢酸痛侧了侧身。

“云州秦王府晴枫楼。”俊美风流男人坐至床头将她抱坐起来,“你昏迷三天了,要不要喝点粥?”

她点头敷衍,恍惚片刻,忽而脸色大变:“秦王府?那宇文烨呢!”

大叫后才觉不妥,溜眼房中并无他人,遂压低嗓音改用英文道:[宇文烨呢?]

[你怎么就知道我不是宇文烨?]楚怜见廉宠恢复记忆,也不多问,眼角含波,无时无刻不管对象地放电。

[你欠揍吗?]廉宠怒目,实则心乱如麻,外强中干。

她怕从楚怜口中听到的真相与她揣测的一样。

[死了。]

楚怜平静无波道。

廉宠怔愕,秀目黯然,默默低头。

房中陡然一片死寂。

脑海里浮现了那个俊华杰出的男子,只身孤立一片烟波雾缭中,温文而笑。

心,沉甸甸的。

短短时间里,看着NISF的战友一个一个死在面前。如今好不容易飞来喜讯,怜“死而复生”,她尚未及消化又得此噩耗,一时之间大悲大喜,伤郁难结,垂目澜澜,苦楚痛心:[这么好的一个人……]

楚怜不语,将她的头搂入胸膛,轻轻拍慰。

孤心痛自嗟,飘零事已空。沉沉无问处,动摇满怀风。

良久,见她心绪略振,楚怜轻轻开口:[你醒来这么久也不问他,若让他知道了,估计会难过死吧?]

廉宠沉甸甸的心又被爪子揪紧,涩涩道:[他呢?]

[善后去了。廉毅来云州调了大军,他是准备反咬一口,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廉宠心里一阵失落。若是以前,他定然寸步不离守在她身边,可是现在,他已经可以拿捏事情轻重缓急了。

他长大了。

连她自己都不曾察觉,埋藏极深的惆怅却逃不过楚怜的眼睛,他垂目看了看她苍白秀美脸庞,叹了口气:

[你们女人就是麻烦,身在福中不知福,一个比一个不知好歹。]

廉宠窝在她怀里不语,“恭聆圣训”。

[那天你有危险,他想也不想就自断手臂,命都不要了,你还嫌他不重视你?]

[我才没有。]廉宠矢口否认。

[没有?]楚怜一脸鄙视:[小R,你撅撅屁股我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

廉宠倒肘出其不意对着楚怜一个肾击,楚怜敏捷躲过,她却因为背后无依仰摔下去。

[靠!我是病人!你想打架是不是!]张牙舞爪的母老虎怒吼道。

[你四肢健全我都能摁死你。]楚怜衣衫飘飘伫立床前环胸:[还以为你经历这么多事情个性会成熟点儿,想不到还是老样子,一心虚就凶神恶煞,你唬你家小朋友可以,唬你老哥我?也不掂掂自己分量。]

确实,她在谁面前都可以嚣张,面对楚怜,还是只有乖乖低头的份。

这家伙一针见血,廉宠当即仰躺床上,嗫嚅半晌,弱弱开口:[我……我没脸见他……]

[你想多了。]楚怜没好气讽刺。

[你不是叫我不要招惹他这样的男人吗?怎么现在又胳膊肘往外拐了。]廉宠死鸭子嘴硬反唇相讥。

[我只是陈述事实。那晚我折回去帮他,他无论如何要亲自上崖找你。我不敢暴露身份,就陪他一起用那种老土老土的登山工具爬上来。人家断了只手,另一只手爬山时太过用力,也鲜血淋漓。看到你后,也不知有什么好宝贝稀罕的,抱住了抢都抢不过来,死活不肯让我接手,最后他把你绑在身上下的崖壁,回来后拖着伤体又要指挥又要照顾你,忙得焦头烂额,见你病情稳定了才急急忙忙出去。风羿昊如今本事那么大,没他在,其他人哪里对付得了?他走之后,还不准任何人见你,我可是偷偷摸摸潜进来的。]

廉宠越听心底越是揪痛,愧不欲生。

当初她走得那么决绝,几乎断了他所有念想。可是自她回来以后,他对她一如当初,明明如今那么高傲冷漠的人,在弱智般失忆的她面前低声下气,小心翼翼。

虽然严密监视她,可谁让她失言在先,又怎能指望他全心信任。而这些年他杀戮深重,仇家无数,怕她出事才让暗卫秘密保护她,却被自己骂得狗血淋头。

明明心里无数质问,唯一能回答的人还什么都不知道,换作她是他,肯定先把自己吊起来揍一顿再说。

可是他没有,他说……你回来了,便什么都值了,什么都不计较了……

她哪里还有脸见他?

若他质问起来,她如何解释?

她在他心目中独一无二,可她却为了“义气”将他舍弃。

还用了如此愚蠢的办法!

她当时真是急昏了头。以为死在他面前就可以卸下这个世界的一切,以为时间可以淡化一切,不停告诉自己,他还小,他对自己是迷恋,他总有一天可以忘了她好好过!

他怎么能好好过?若是她亲眼看见他在自己面前自杀,她这辈子还如何安生?

她真是自私、过分、狠毒到家了!

看着廉宠悔到肠子都青了,楚怜微微摇头叹气:[你呀。当初你突然出现,我就觉得不对劲。你们的事情,我这些年或多或少也猜出了七八成。这一次他把我都给感动了,看不出来你比我还铁石心肠、没心没肺。]

[大L,我知道错了,你别说了。]廉宠将头闷在被子里,哽咽啜泣。

[哭吧哭吧。难不难得哭一次,哭出来就好受了。]

[恩。]廉宠鼻塞浊重,泪水愈急。

楚怜蹲在床前,轻拍抚慰。

泪洒罗枕,浸润一片。廉宠渐哭渐急,又时咽时梗,慢慢哭累,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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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来,却是被饿醒的。

烛跃帏垂,雨打翠叶。

魁梧身躯坐卧床侧椅榻上,凌乱发丝遮掩刀削斧刻深邃俊颜。紧闭凤目愈发狭长,眼角疤如新月。

她目光下移,凝视以木支撑缠满绷带的残缺右臂,冰冷小手自被褥中颤巍巍探出,指尖缓缓靠近他垂落床沿大掌。

即将抓住修长手指前,凤目猛睁,瞳深如潭,冷波藏渊。

她受惊缩手,却被凉寒巨掌握住,轻而易举将她整只手全数裹紧。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他豁然起身,弯腰探她额头,轻柔拨开额发,黑夜中目若月光泻下,照亮她脸膛:“不烧了。”

“你的手……”她低声开口,懦弱得不敢正视他的浩瀚情深。

“朕自有分寸。”他爱怜抚摸瘦削脸庞,纵使柔语细言,亦掩饰不了那长久的融入骨髓的冷峭,“朕让人给你做些清粥,你吃完再休息。”

自她昏迷后,清粥药汤便没断过,宇文殇一吩咐立刻有人送进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