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没错,只是,我本希望你不属于‘旁人’的范畴。”魏留随手摘下一片树叶,捏在指尖端详着清晰的纹路:“初次见面,我自报姓名,你竟全无反应。那时我在想,‘销金楼’怎会让一个全然不关心局势的人做了老板。后来,我在查案的过程中侧面对你做了一番了解,除去对你彻底一无所知的,其余的评价居然都还算不错。”
华采幽干笑:“没人会说自己老板坏话的……”
魏留没理她,继续自顾自道:“这让我起了好奇之心,再加上你出身豪门却又曾行走江湖,言谈举止颇有些意思,我便渐渐喜欢上了与你随意聊天的感觉。”
华采幽干笑得嘴角已经开始有些抽搐:“我也就那些话题可以侃侃,再聊下去,你就会发现我其实是一个可无趣的人了。”
“阿采……”魏留低声轻唤:“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看懂我名字的人。因了未留,故而长离。我若留,你又能否不离。为谁而留,又,因谁而离。”
树叶含于唇间,修长有力的手指依然稳定,只是那曲子,呜呜咽咽让人心绪难平。
华采幽怔然,就连一刻不得安生的忆儿也静静伏在她的怀里,像是听懂了什么似的,瘪瘪嘴竟欲哭泣。
一曲罢,魏留松手,任那叶子飘飘荡荡落入尘埃,自袖中拿出一个青色的小竹哨,忆儿看见立马破涕为笑。
“这应该是小家伙的玩具,之前我到的时候,云舒姑娘放他自己在院外乱爬,我看他抓着这个正要往嘴里塞,就拿下藏了起来。”魏留将哨子交给华采幽,叮嘱:“小心别让他吞下去。”
“噢……”华采幽应了一声,便不知该再说些什么,只好貌似很有兴趣的低头研究那哨子。
魏留淡淡笑了笑:“我还有事,先告辞了。小家伙就拜托你送回去吧!”
“噢……”华采幽还是只有这一个字,却在魏留转身时轻轻‘咦’了一下。
“怎么了?”
“没……没什么……忆儿,跟魏叔叔说再见。”
看着强笑的华采幽,和欢笑的粉团子,魏留勾唇,挥手,转身,眸色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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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采幽站在原地,盯着手里的东西,久久未动。
这不是普通的竹哨,更不是孩童的玩具。虽然表面看来没有特别,然而,仔细一瞧,便能发现内里的构造很是繁琐。
这是,传递消息用的特制工具。
路人甲,路人乙,路人丙变成尸体被峦来扛走以后,萧莫豫都曾放出那个白烟花,也都听到了尖细的竹哨声。想是确定了什么,接下来的四个便没有再重复上述步骤。
原本以为,他是在召唤护卫,如今看来,竟极有可能不是。
况且,那几个人都是峦来点倒的,并没有别的人出现。
难道,与萧莫豫传递消息的人,在云舒母子那里?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
华采幽将竹哨攒在掌心,任凭忆儿发脾气哭闹。
作者有话要说:玩弱智单机小游戏玩到废寝忘食并不可耻,可耻的是,居然卡在一关死活过不去了啊啊啊啊啊啊……
我擦!
另,这章的名字真欠抽……
第二十一章 冰山美少年
忆儿这个奶娃娃的脾气着实不小,华采幽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终于让他止了哭,但却一直嘟着小嘴,淡得几乎看不见的小眉毛居然也能被活生生皱出了一个小疙瘩来。
“小坏蛋,不就拿了你一个破哨子吗,你娘亲我之前砸在你身上那么多好吃好喝的敢情都白砸了!再说,这玩意儿估计压根儿就不是你的……”
华采幽一路走一路絮叨个不停,忆儿则气哼哼别过小脸表示自己的不屑。
一大一小这般别扭着回到‘大园’,然后华采幽的语气迅速从不忿转为了叹息:“青楼真是个好地方呀,俊男美女就跟菜市场的大白菜一样遍地都是……”
院中的玉桌边有两人一坐一立。
淡青长衫的萧莫豫正将一张信纸折起收好,动作轻缓细致。
在他身旁垂手而立的是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银色窄袖劲装身量瘦高挺拔,面容俊秀五官堪当‘精致’二字。
听到动静,四道目光齐刷刷射将过来。两道温润含笑,两道……寒冷阴森。
华采幽心里顿时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
那少年生得确实好看,这么说吧,如果他出来混,那全天下的小倌就都不用混了。但其浑身上下所散发着的那股拒人于千里……或者应该说是杀人于千里的恐怖气质,大概能让全天下的色胆加在一起也不敢动他一根头发,感谢上苍解决了众小倌的就业问题……
“你回来啦!”
“啊……嗯。”
萧莫豫笑着站起,待勉强定下了心神的华采幽走近,介绍道:“这是小高,今后由他来负责此处的安全。”
华采幽张了张嘴还没吭声,那少年便冷冷地说了句:“我叫高粱地。”声音里带着来自极地之渊的冰碴子味。
“高……粱地……”华采幽真的很想笑,但鼓足了勇气还是到底没敢。
萧莫豫轻咳,无奈补充:“当年,他师父是从高粱地里捡到他的,也算是一种……纪念吧!”
“不,只是懒。”
高粱地毫不领情地揭了自家师父的短,酷酷的表情酷酷的声音仿佛正在说一件酷酷的事情,完全没有半点自怨自艾既悲且愤的感觉。
“挺好的,连名带姓都有了,叫起来朗朗上口听上去如雷贯耳且让人绝不能忘。”华采幽则认为他这是在用冷酷的外表掩盖心灵的创伤,母爱之情立马呼啸着汹涌而至,遂柔声安慰道:“你要想,幸亏令师不是在马房呀牛棚呀猪圈之类的地方捡到你,虽然也可以有名有姓,可欠缺了那份大气沉稳大巧若拙……”
高粱地那张万年冰山脸上,裂开了一条缝……
萧莫豫眼角跳了跳,只觉得心惊胆也颤:“小高……”
“我不杀她。”高粱地转瞬便将裂缝补好,自我修复能力那是相当的不俗:“也不会让别人杀她,你大可放心。”
什么叫他不杀也不会让别人杀,有很多人要杀她不成?这句话让华采幽听起来很是别扭,尤其说话之人那两只寒光四射的眼睛正一眨不眨自上而下盯着她的……头发?
正寻思着是不是脑袋上顶了个毛毛虫,便觉头皮一痛,竟是怀里的忆儿突然发飙扯住了她的发髻。
莫非高粱地刚刚就是看出了小坏蛋的企图所以睁大了眼睛等着好戏上演?人面兽心啊蛇蝎美人啊!当年就该被那个懒虫师父在茅坑里捡到!
华采幽一边咬牙切齿的腹诽一边龇牙咧嘴的同忆儿搏斗,萧莫豫则忍笑上前想要帮手,不料忆儿一看到他居然‘哇’的一声开始嚎啕,手上的劲道用得更足了。
正混乱不可收拾,一直淡定围观的高粱地忽然出手,像拎小鸡一样揪着小糯米团子的后衣领把他给提溜了开来。动作快如闪电干净漂亮,以至于华采幽的痛觉神经延迟了好一会儿才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