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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买骨(出书版(2)+番外

作者:罪化 阅读记录

其感觉就像是敲碎骨头,从内里榨出汁液来。

垂丝君用功护住了常留瑟的心脉,同时在他口中塞了软木,饶是如此,半个月下来,那沉檀木的浴桶沿上还是被常留瑟细细十指抠出了三寸长的深痕。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说的……就是这么回事?」被垂丝君从浴桶里赤条条捞出来,绵软无力的常留瑟只剩双唇尚能蠕动。

于是索性窝在垂丝君身上全力以赴地碎念,直到被抢白了一句。

「从没有见过如你这般聒噪的人。」

「这叫自来熟。」

常留瑟脸色虽白却依旧能笑,他微敛了眼睫,很是受用垂丝君怀中的温度。

「人生本就是苦,又为何要再战战兢兢的活。大不过被你一把掐死,可是你又舍不得。」

垂丝君听了他的胡言乱语,也只是眉头微蹙,抓起布巾将青年雪白的身躯擦干。

深山里的宅院,只有四五个上年纪的老朴,以及三名心智障碍的粗使。

常留瑟因为散功而暂时成了瘫子,垂丝君便经常亲自过问他的起居。

后来的十来天里,还隔日带常留瑟去寒泉,籍由寒气麻痹疼痛,闭合体内随功力散出而被冲破的细小伤口。

或许这也算是练功的一部分,垂丝君没有怨言。

相反,他很是佩服于常留瑟的超常的耐性。

散功比照剐肉凌迟亦不为逊色,然而青年只是面色灰败、偶有痉挛抽搐,却从未出声求饶,或者落下半滴眼泪。

甚至在药效稍退的时候,还有心情与垂丝君作些调笑。

若是仅从这一点上看,他便已经胜过某些江湖老手几分。

四十九日的散功终于挨了过去,那天垂丝君将自己的内力灌入常留瑟印堂,只觉得阻挡之力消失,青年的身躯如同中空囊袋,将内力尽数吸纳。

「这下就算你赶我走,我也决计不走了。」

常留瑟笑道。

又在床上调养了十日,青年能握起重物的第二天,垂丝君将他领到了后院的练功场上。

垂丝君的宅院,只不过是修筑在无名深山中连缀的十数间木房,从式样上来似乎是古已有之,垂丝君只是拿来做了修缮,所谓的练功场,竟是三面环着峭壁的一个深潭,上面浮一大片竹捧,排角用铁链牵了钉在岩石上,却依旧余了很大的空间得以摇动。

常留瑟是大病初愈的身体,一站到排上就发晕,于是每每要倒在垂丝君怀里。

然而垂丝君只扶了几次,便站到边上由他自己折腾。

「喂,你不是要教我武功的么?」常留瑟大窘。

垂丝君悠然道:「先在排上站稳了,再计较下一步。」

于是常留瑟就花费了三日学习在排上躲闪腾挪的技巧,倒为日后轻功的研习奠定了不错的基础。

三日后垂丝君开始在竹排上教授他基础武学,这其中大部分常留瑟都曾研习,颇有些心得,是故精进迅速。

月末垂丝君便让常留瑟选择兵器。

常留瑟选择剑,理由无他,仅仅是因为看见垂丝君随身携带的那柄宝剑,心中忍不住地喜欢。

那柄宝剑是垂丝君最惯常的兵器,不知是用何种材质锻造而成,通体呈现由青至蓝的明艳渐变。

剑首上用银铸了小尊衔灵芝的凤凰,此剑也因此有了「太凤惊蓝」的美名。

然而常留瑟上手的第一柄剑却是木制,仅用来摆招式而已。

或许是因为「求之而不得」的心情,常留瑟决心用心研习剑招。

毕竟出了这座深山,他也不知应该往何处去。

现在这种关系虽然古怪,但至少一年两载并不会断绝。

常留瑟心想这或许就是命数,谁知道数年之后,又会是怎样一番局面。

垂丝君教授他的是一套行剑,并不需要太过深厚的内力,反而依靠敏捷精准与随机应变的能力取得上游。

常留瑟是聪明人,很有些武学上的天赋。

一套剑招二十式,一旬下来已经耍得行云流水。

只是力道与精准尚欠,但对于初学者来说已是难得。

从第二月开始,垂丝君便安排常留瑟上午练剑法,下午练轻功提纵,夜里熟记各种武功心法及江湖要诀,睡前再服下一枚倍增功体的珍贵丹药,再一个月下来,饶是常留瑟本人,亦能觉察出精进之迅速。

每隔一旬垂丝君都会特意安排一日休息,着宅子里的老仆教导常留瑟一些修炼耐性的技艺。

常留瑟不曾想见,那些看似垂垂老矣的仆人,各个都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并非武学,而是书法棋艺,总之是那些需要静心凝神、或者慢得可以的本事。

而听说垂丝君本人对垂钓之术亦十分精通,甚至能将那细小的鱼钩,化为瞬息之间取人性命的利器。

他那「垂丝」的雅号,便是一次在以鱼钩连取七人性命之后响彻江湖。

垂丝君要常留瑟在书法,棋弈、茶道与垂钓中选择一项。

然而常留瑟对这些都兴趣缺缺,只是被垂丝君逼得紧了,胡乱捡了书法来学。

不过很快他就明白,这运笔中的一撇一捺,都是呼应着剑招的起落,收势起势,其力道都能够化作剑舞,得以融会贯通。

而每次看到常留瑟将所悟心得揉进剑招之中,垂丝君眼中的赞赏就会加深几分。

若说开始相处的那个月仅仅是常留瑟单方面的自来熟,那么此后的二人,便是真正进入了亦师亦友的磨合期。

不知不觉之中,北国的冬季就快要过去。

入春,虽然还有些料峭,但人心似乎已经循着时令鲜活起来,垂丝君布在江湖上的眼线开始为他呈来源源不断的名册,他要做的只不过是动笔,圈上几个有兴趣的人名,再由飞鸽送回线人的手中,叫他们与那些雇主谈价钱。

在垂丝君口中,接单杀人叫做「放生」。

常留瑟曾经在书房里见过一口牛皮大箱,里面迭着三厚本娟面线装名册,便是这十年来,垂丝君「放生」的记录。

男人的脾性,不接雇主不明的「放生」,所有名册都横过来批成四列,分别记录着雇主、猎物、酬金以及其它一些简要记录。

常留瑟粗略地看了几页,在雇主那行上,竟然不乏当今武林上有名的角色,及朝廷之中执牛耳的人物。

「朝堂与江湖同样,待到一定境界便会起风浪。然而身处于引人瞩目的高位,总有些事不便身体力行,却又不安心交给那些平庸之流,找我,亦只是时间的问题。」

事后,常留瑟毫不避讳地问了垂丝君,男人非但没有介意他随章翻动自己的物品,反而这般解释。

常留瑟追问,「难道他们不觉得将身份暴露给你,会是更大的不安全?」

「其一,十数年来,我不曾将名册中的任何人物公之于众,其二,名册里所欲除去之人,大多极为机敏,一旦失手便再无补救之可能,其威胁远胜于我将来揭发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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