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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买骨(出书版(7)+番外

这原来是一个葫芦嘴形状的深穴,洞口虽然狭窄,内里却颇为宽敞。

常留瑟发现这是一片如同蜂巢一殷互相联通的大小洞穴,几乎将整个山体蛀空,正中央走廊似的一条大道,壁上每走几步就嵌着用于照明的夜明珠,如此排场,这洞穴里一定有更为昂贵的事物存在。

说不定,就是垂丝君存储宝藏的所在。

果然,垂丝君手指左右,道:「两边就是我二十年来的酬资。等到刺杀了尸陀林主,由你任选一边拿走。」

常留瑟寻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光线可及的地上被层层青膏泥与木炭隔离了潮气,隐约露出朱漆箱子的一角,却好像尤抱琵琶的的美人,勾引着他的脚步。

垂丝君走在前面没有回头,但声音却拐着弯回来警告青年:「那里也有我布下的机拓,乖乖跟着我走。」

石洞甬道的尽头,竟豁然开朗。

这是间足三丈高度,十余丈见方的石屋。

中间一泓碧潭,后面石壁上凿着「听醴」二字,想来就是这口潭水的名字。

垂丝君就在听醴潭前停步,扭头吩咐常留瑟道:「宽衣下水。」

常留瑟不解道:「你带我到这里来,就是为了洗澡?」

垂丝君蹙眉道:「此潭水与朱离炼丹池相连通,在潭水中运动,对恢复功体良有稗益。」

听了这潭水的神奇之功,常留瑟也知道应该泡一泡,如是他便两三下扒掉外袍,除掉中衣,只是对待亵衣时却又有点异常的扭捏,甚至转过头去看垂丝君的反应。

其实垂丝君根本没有朝他这边看过半眼。

听醴潭果真是有些气特的,虽然不见有热气腾起,但是潭水却是温热。

比较寻常水流而凝重,微滑腻,最重要的是带着一股不易觉察,却沁入心脾的药香。

常留瑟尝试运功,方一小周天便觉得大有不同,他讶异道,「果真是神潭。」于是继续往深水处小心地挪了挪,问垂丝君道:「你既然识得朱离这样的神仙朋友,又为什么要作刺客,为何要亲自报仇?」

男人立在潭外,意外的垂了眼帘,道:「仙人便是仙人,非是杀人的兵器。既然是友人,又怎么能够假他之手报私仇,而且朱离修行之道,贵在与天地造化同一,修内丹之路,并没有那种能够自人于死地的法术,正相反,他之所以隐居在这崖下,也是为了躲避人群。」

常留瑟把这些一席话听完,怔怔然道:「这倒和我听到的那些传说故事都不一样,那封神演义里面呼风唤雨的,感情都是胡诌?」

垂丝君知道常留瑟在装傻,蹙了蹙眉没去理他,只是又吩咐道:「以后每个一旬带你过来一次,现在专心运功,不待我回来不许懈怠。」

话毕,他便到辅洞中取了些物什,转身走出了洞穴。

「这是给你的感谢。」

垂丝君出了洞,将个乌木箱子放在殷朱离面前的石桌上。

鲤鱼将轮椅推近,开了箱子,里面全部是十两重,成色极好的金锭子,只有角落里摆着个象牙雕的小瓶,似乎是贮着酒的摸样。

鲤鱼看得这满眼的金光,也只是恬淡地翘了翘嘴角,道:「还是你知晓我的爱好。」

这话听起来三分像是称赞,然而垂丝君听了却不领情地摇头道:「我只道你喜爱黄金白银与美酒,却不知道你为什么喜欢。」

鲤鱼道:「你别的宝贝虽然也是好物,但我却不懂得鉴赏,日后若再与别人兑换成金银,只怕是要吃亏。还不如直接要金银来得干脆。而酒浆只是单纯爱好罢了。」

垂丝君并不理解那些金银对于鲤鱼的作用。

「你一个出世修行之人,要这么多金银做什么。就算是那五湖四海的龙君们,得了珍品大多也是摆来欣赏,却没听说过拿来花销的。」

位列仙班的淡水龙族,全部是由得道的鲤鱼跃龙门而成,当年与殷朱离同在洞庭遨游的鲤鱼中,半数都已经跃过龙门,飞身成龙。

殷朱离非是无能,却总是抱守着某个不明的缘由留在地上。

他道:「我是地仙,只要一日踏足在这土址上,那些金银终究会有用的一天。我也不理解你为何要留着那么许多财宝。但你一定有自己的打算。」

这话说中了垂丝君的心思。

朱离顿了顿,又道:「你带来的那个青年,并非如表面上那么单纯。我虽无甚法力,却还粗通面相术数,他眉疏而秀长,主机敏聪慧,眼细深长,却又带着些邪气,而再者双唇薄而嘴角微坠,又分明是刻薄寡恩的情形。相由心生,你又怎可不提防。」

垂丝君默默听完鲤鱼的话,也不辩驳,只是微微点了点头道:「这事我有分寸。」

殷朱离自知撼动不了他的决定,也惟有苦笑着看他再走回洞中。

垂丝君刚走进洞中,便听见听醴潭那边一阵??的自言自语,于是猜想着常留瑟是不是在偷懒,便加紧了步伐要进去监督。也正是因为心中有了想法,垂丝君并没有发觉在他的脚边,有一道从听醴潭悄悄带出,又匆匆赶回的水痕。

「我并没有躲懒!」常留瑟泡在水里委屈道,「方才运功行了一个大周天,之后就感觉筋脉胀痛,也不敢再擅自作主张,正想着要不要出去找你回来呢!」

垂丝君听了他的描述,明白这是真气漫溢,不宜再行运功,便将衣物抛给了常留瑟,让他上岸。

常留瑟拿了衣物,直接用亵衣抹了身子,穿上中衣与外袍。他手上利索,嘴上也不闲着,看似随性地问道;「你出去与殷朱离说了些什么?」

「与你无关。」垂丝君白了他一眼,「多事。」

挨了刮的常留瑟也不气恼,一边已经将衣服穿好,自言自语道:「谁想知道你的事,我整天对着那几个老头都快看出茧来了,好不容易遇到个美丽的仙人,自然想要亲近亲近。」

他说话的声音不轻,自然传进了垂丝君的耳朵里。

男人若有所思地回头望了常留瑟一眼,脱下自己身上的银氅披到他肩上。

「回山已经靠晚,风大。小心把补回来的功体都吹走了。」

与殷朱离话了别,依旧是垂丝君带常留瑟上了悬崖。

此时天色向晚,回到宅子门口,正看见书叟拿着个包袱,说是要告假下山去看他足岁的小孙子。

「我还以为刺客的周围只会出现孤家寡人,却没想见刺客之王倒留了个三个同堂的老爷子在身边。」

晚饭之后,常留瑟嘴里塞根签子,就拿这件事磨起了牙。

「那些只留孤家寡人的,非是害怕惹祸上身。」垂丝君难得回应道,「而是担心自己没有能力保护过多的人。」

常留瑟有些意外他会耐心回答。相处久了他就看出垂丝君的冷情,越是朝夕相处的人就越不亲热,从散功时的无微不至到现下的冷淡言语,若不是常留瑟是个实皮实骨的角色,恐怕早就以为男人是多么不待见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