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因为错过了重要事情而气恼的表情。
少年皱眉,想了想道:“他们都睡了,晚上叫起来也不好,我们自个儿出去吧,不过这时候,酒楼也都关门了。”
天水泠泠一笑,道:“不用吃什么,无所谓,你给我过的难忘点就行。”
少年眼睛一转,道:“好啊,我们先下来吧。”
两人穿了衣服,轻轻关了门,如同做贼一般爬出了府邸。
一跃到墙外,少年便拍掌而笑,道:“你找个地方等我,我去去就来,再给你看。”
眨眼便没了踪影。
天水轻声一笑,跃上旁边的一棵树去,坐了下来。
久了,就会觉得有他真好,再久了,就会渗入骨子里,甩不脱了。
夜风轻吹,雪色衣裳飘动,突然见着前方屋后似乎有火光。正出神,突然听到一声大叫:“有鬼啊!”
猛的回头,却见一打更的连手中物事也不要了,哐啷扔在地上,飞奔而去,不由有些好笑。突然那打更的在转角似乎撞到了什么,扑通一声,又啊的大叫一声,没了声息。
少年骑着一条小水龙,从拐角飞出来,对他干笑,道:“不就是两桶水么,他哪天不要用,居然吓晕了,还差点把我撞下去。”
天水突然有种吐血的冲动。
少年飞到面前,伸出手来笑道:“上来吧,我给你看!”
天水微微扬眉,心里说不奇怪是骗人的。他翻身坐了上去,感到身下凉凉软软,甚是舒服。伸手环出少年的腰,笑道:“好了,你要给我看什么?”
少年做了个V的手势,水龙一摆,登时往高处飞去,越盘旋越高,在空中绕着圈子飞。天水从上面看下去,却见附近的街道里横摆着几根连起来的树干,都在燃烧,火光灼灼。
心里突然明白了些,水龙驮着两人,又盘高了数十丈。
从高处俯视下去,一大片截阳城黑漆漆的街道。街道中所有放成一定角度烧着的树干,撩起火焰熊熊,辉煌的的燃烧成四个字。
天水泠泠。
极大的字,在极大的黑暗里,四个极大的火焰字在燃烧。
少年笑道:“喜欢不?我可耗了很大功夫,才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弄好的!”
“好思归!”
天水灿笑,心里突然什么也灿烂了,猛的抱住少年,狠狠的亲了一口,又咬了一下。少年淬不及防,身子一歪,水龙失去控制,啪的变成了无数水珠。
然后——
第二天家喻户晓的新闻便是,更夫路遇两鬼,点火自焚己身。
而安宁,开始考虑是不是要在府里准备藤条。b
第147章 番外之安宁
舒卷云袖,覆手自如。一曲萧声勾魂摄魄,婉转笑间道不尽俊秀风流。
明日楼绾袖居的安公子,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只是任你达官显贵,想求的安宁一曲,也是千难万难。
夜幕已临,大厅里红白两纱飘舞,上好银烛照耀,安静之极。没有一般卖笑场所的喧闹糜烂,只有几位美貌少年立在厅里,一旦有客人进来,便上前引路,仔细询问需要。
秩序正常进行中。
门口突然传来响亮的一声,一袭红衣跨进了大门。这却是个少年,怀里抱着琴,生的眉眼飞扬,长睫闪闪,别有一番俏丽。
几位美貌少年对视一眼,暗暗觉得来人不善,两位便迎了上去,道:“这位公子……”话未说完,给那少年嫌恶的一拨,顿时双双倒飞出去,摔在地上。他也不管他们,朗声道:“我要见安宁,让他出来!”
厅中虽有微乱,却仍然基本镇定。有人去通报里面了。那红衣少年高傲的站在那里,只是抱着琴,一动不动。
过了一会,一个青衣少年从楼上走廊里出来,看着他道:“安宁公子有请。”
红衣少年轻哼了声,道:“要他出来!”
楼上少年微一蹙眉,道:“我家公子不轻易见客……”突然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膀,纤纤柔细。
淡淡的声音传来,道:“这位公子,可是找我?”
一身云绣团团白衣的秀美人儿缓缓从楼上少年身后走了出来,目光直落到楼下的红衣少年身上,微微一变。
这个人有些眼熟,却肯定没见过。安宁暗忖。
少年上下瞥了他两眼,冷笑道:“果然是你。”
安宁微诧,柔声道:“这位公子认得我么?”
那少年却不答,就地一坐,把那桐木琴往膝上一摆,道:“我要和你比试!”试字未落,一指挑起琴声,直逼安宁,居然含了内力。
安宁神色微一变,十指一抹,从腰间带出萧来,恰恰抵住琴声。一时厅中曲调如龙,双双翻滚盘旋,却都是瞄准了对方要害。
奏了片刻,安宁已经探到少年内劲不足,使得上跳的音调不够圆满,只需待时机,轻吐一声便可告破。但以音杀人,动辄内伤,这少年与他无冤无仇,却也没那个必要。
眼见围观的人愈来愈多,少年额上微见汗,恨恨的望了一眼安宁。手下琴音不停,突然开了口。
“你是不是看我很眼熟?”
他冷冷的道。
安宁微一震,垂眸静吹,将神情贯注在萧上。那少年的琴声渐渐落了下风,却一语不停,继续道:“你是不是在想,在那里见过我?”
“你一定想不出来,因为你见过的不是我,是我哥!”
安宁眸子一张,记忆突然全部灌入脑中!
在那,不算很远却又很远的以前。
安宁的母亲是武林中排的上字号的人物,却为了他爹,毫不犹豫的废了一身武功,然后换来了一位小妾的地位。
然后生下他,却是美貌至极。
于是悲惨的命运,从这里开始。
他和天水很像——但不同的地方,他是被偷偷送出的。必须逢迎那些老爷们,必须和其他的男人女人争宠。开始还好,但后来,因为他丝毫无害,又不会嫉妒,愈加招来那些老爷们的喜欢,于是也愈加招来其他人的嫉害。
在第一锅汤“不小心”倒到身上来以后,安宁突然的明白了一切。
在那之前,他温柔稚嫩的以为一切都是正常的。
原来温柔美丽的母亲开始变的凶恶而善妒,她没有了武功,没有了原来心爱的音乐,只有那个男人,所以她要紧紧抓住。安宁只是站在一边看,静然的看着他们丑陋的内在和漂亮的外表遮掩。母亲的萧深锁在柜子里,早已蒙灰,却被他偷偷拿出,因为他喜欢——尽管他并不喜欢伺候男人,但他喜欢那些歌舞。那些曲子和舞步仿佛从几千年前存在,就专门等着他的到来。
但在他手里,却是标准的阳春白雪。那些男人更感兴趣的,是他的身体。
就在那一天,他抱着萧,有些寂寞的站在庭院里的梅下,仰起脸承接六角飞雪时,被二皇子看上了。
然后到了府里,长期居下来。伺候一个人,总比伺候很多要好。
但此时的安宁,早已不是那个会温柔稚嫩微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