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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侠情缘网络版三同人)李渡(12)

疲惫的黑马在他的面前停下,马上的苏穆武扯下遮脸的红巾,对着白术微微一笑。

“……我们凯旋。”

然而白术却无法以笑容作为回报。

尤其是在看清楚苏穆武脸庞的一刹那,他只觉得心脏一阵抽搐,收紧到了疼痛的地步。

转眼辕门已到,黑马收蹄立定,静待主人下鞍。后面的队伍里也纷纷响起了铠甲碰撞的声音。

苏穆武依旧低着头,他微微侧身,看得出的确准备翻下马背,却已经力有未逮。白术正准备帮助,后面却伸来一双手,抢先一步将苏穆武稳稳地扶住了。

是林雨。

长醉村的毒人们,看来也已经平安无事。

“送他回帐。”

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一部分人的视线,林雨深深地看了白术一眼,将苏穆武轻轻送向他身边。

***************

营帐内。

随着铠甲的一件件解下,白术觉得自己也从指尖开始一点点变得冰凉。

他用沾湿的布巾一遍遍的擦拭着苏穆武被血污所染的胸膛,可是血污之下,也已经再也不是原来的模样。

苏穆武已经陷入了昏迷,这也是一个毒人诞生的最后一道门槛。此时此刻,唯有将掌心贴上去,才能感觉到心脏还有微弱的跳动。

而也许就在明日,这个曾经英姿飒爽的天策偏将就将站在黄泉路口,选择死亡,或是比死更痛苦的“活”。

那是白术所无法同行的长路。

随着士兵的回归,大营内逐渐喧闹起来。高声的寒暄与问候,却更显得帐篷内的安静,如同死亡本身。

与此同时,一个沉重的脚步声逐渐从喧闹中分离出来,紧随其后的是帷帐被掀开的声响。

“你,想救他?”

脱下了一身血污的铠甲,林雨提着酒坛,靠在一旁。

“想!”

白术迫切地回应:“我知道你一定有什么办法的,所以才能在李渡生存这许多年。以前你不说,我不强迫你。可是这一次,难道你真的能就这样看着他变成毒人?”

林雨朝着这边走来,手上的酒坛里发出轻微的碰撞声。他俯身上前,凝视了一阵子苏穆武,再转向白术。

“求仁得仁,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天策府之人,注定会死于沙场。这一次、与下一次,又有什么分别。”

“有!”

白术的眼珠微微发红,辩驳道:“他是为了我才中的毒,这并不算是求仁得仁!我只求治好他这一次……下一次,他要死于沙场,要求仁得仁……便再也、再也不关我的事!”

林雨又灌了一口酒,目光却始终停留在白术身上。那眼神,却又像是穿透了 白术,望向另一个朦朦胧胧的身影。

就在白术忍不住想要催促的时候,却听他低沉地笑了一声。

“……哪怕赌上自己的性命?”

仿佛想要回应些什么,然而白术几次张合嘴唇,却最终一个字都没有吐出,只是缓慢、却坚定地点了点头。

***************

原来,尸蛊之毒,真的并非无法可解。

只是这种解法,这世上却不知能有几个人能够甘心尝试。

营帐内已经被清理出了一块空地,摆着一只木制的浴桶,桶里盛着洁净的白雪。

苏穆武依旧神智不省,血涂的外袍已被脱去,裹好毡毯由白术扶着坐进桶中,并且灌下了一碗汤药。

雪的寒冷很快钻入了毡毯之中,内服的汤剂也开始发挥效用。体内的蛊毒开始烦躁翻腾,紧闭着双眼的苏穆武也露出痛苦之色。

时候到了。

白术除下了左手的护腕,又取来那把锋利的环首铜刀,顺着掌心的纹路,划下了重重的一道。

殷红的新血,顺着伤口汩汩而出。落在桶内的白雪上,也滴在苏穆武的身上与唇间。

尸蛊立刻嗅见了血的气息,苏穆武已经开始泛青的脸上,经脉开始诡异地贲张。

白术无力地微微一笑,主动将流血的掌心送向他的唇边。伤口很快传来了被舔舐的感觉。

他随即转头,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林雨。

“这下,我便没有退路。”

“你会成功。”

林雨举起酒坛晃动了一下,似乎是在向他致意:“比起当年的先父,你对于尸蛊的了解,已经很多。”

血液正源源不断地从掌心之中流失,寄居于苏穆武体内的尸蛊显然已经尝到了这鲜血的美味。此时,白术却取出了毒人牙粉,朝着伤口洒去。

猝不及防,苏穆武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呻吟,向后躲避。白术趁势抓住了他的左手,同样在上面狠狠地划下一刀。然而从那里流出的,却只是凝结成糖浆一般、红黑色的血液。

“好了!”白术扭头喊道。

放下酒坛,林雨立刻抓起他们两人的手,以掌心相贴,紧紧捆扎在了一起。

与此同时,白术又在自己的身上,划下了第二刀。

也许对于尸蛊来说,确实没有什么比血液更有诱惑。几乎是在血珠滚落的刹那,苏穆武已经再度接近。

没有半点的迟疑,白术立刻举刀,竟然将那薄薄的刀尖楔入了苏穆武的唇间,强行将他的嘴撬开,并在里面飞快地划出了几道口子。

做完这一切,他便将刀抽出,同时一动不动,任由苏穆武再度舔舐。

这并不是什么献血献身的过程。因为这种程度的伤口,血其实很快便会凝结;可是伤口却迟迟没有闭合。

不仅如此,白术还能够清楚地感觉到一种混合了疼痛、瘙痒、麻木和酸胀的复杂感觉,正从伤口开始蔓延到全身各处。

尸蛊来了。

它们逃避着寒冷和药性,源源不断的舍弃了寄居的所在。虽然紧靠着炭火,但很快,白术就感觉不到温暖了。

大颗大颗的冷汗纵横流淌,骨头里像是被钉入千枚钢针,身体的每一寸肌肉就仿佛被细细地捣烂了。

这是白术此生从未领受过的痛。

这也是苏穆武曾经为了他而忍受的痛。

***************

也不知过了多久。

时间,在这种剧痛中失去了意义,每一个瞬间都能够被放大成为永恒。随着体力的散失,白术的意识开始模糊,直到林雨将一碗药汁强行灌入他的口中。

“别、还没有……”白术竭尽最后一丝气力推拒,“ 药,给他……”

“已经完成了。”林雨继续喂他,“都结束了。”

白术这才发现,木桶内已经空空如也,自己手上的绷带也早已解开。再转头,苏穆武已经盖上了厚厚的毡毯,虽然还在昏睡,但是脸色已与常人无异。

他怔了怔,突然趔趄地起身,发出苦笑。

“……终于成功一次,可惜却没有命回去万花谷里炫耀。”

他咳嗽了几声,再次将目光转向了卧榻上的苏穆武,眼神中流露出眷恋与不舍,但是片刻间就泯灭。

“带我走。”他朝着林雨抬起头。

“去哪里。”林雨问。

白术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缓慢地从苏穆武的脸上移开,滑过木桶和站在一旁的林雨,最后看见了从帐帷间透进来的白色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