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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扎特的爱与哀愁(4)

疑犯的家在N城的郊区。一行人埋伏在他家外的土坡后。

大刘今天换了部小型红外摄影机,否则目标太大。

苏惊涛刻意地将洛亦轲护在身后。

等到快一点的时候,疑犯还没有出现,天倒下起了小雨,带着夜里的寒凉,一团一团地扑在人脸上。

苏惊涛伸出手去,揽住身边男孩的肩膀。“有点冷?没事儿的。疑犯应该没有武器。真的危险的案子,也不会批准你们出现场。”又嘱咐一句:“等会儿你靠后点儿,文字记者,没有必要太靠前。”

洛亦轲很轻地嗯了一声,在黑暗里,他总会比较柔和一些。”

快两点,夜色最深厚的时候,疑犯终于出现了。

一个略胖的黑影,慌慌张张地走到门前,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好象在掏钥匙。

苏惊涛他们风一样地冲了上去,没费什么力气就把人按在了地上。

洛亦轲几乎还没反应过来,就这么结束了?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情形有了一点的变化。

屋里的人听到动静,亮起了灯。

一个年纪颇大的女人冲了出来,跌跌撞撞,嘴里飞快地说着苏北方言,声音高亢而急促,在一片黑暗中炸响。

洛亦轲正好站在门边,下意识地拦住了她,却被她一撞之下,倒退了好几步。

疑犯开始拼命挣扎起来,喊着“妈,妈,回去,回去。”

洛亦轲怔住了,手下不觉松了劲儿。

疑犯向前冲了两步,很快又被制住了。老女人在混乱中向前冲去。

下面就是土坡,不很高,却颇为不平。

洛亦轲上前护了一下,自己却往后倒去。

苏惊涛拉住男孩子的袖子,人跟着冲了下去。

一切不过数秒之间。

等清醒过来时,洛亦轲发现自己压在苏惊涛的身了,苏惊涛的两只手紧紧地抱着他。

上面的人也下来了,是大刘和另一个警官。

大刘把洛亦轲拎起来,捏捏他的胳膊腿儿,“没事儿吧你?”

苏惊涛也被扶着站了起来,却“哎哟”了一声。

苏惊涛扭到了脚,好在没有伤着骨头,肿得挺吓人,倒让他偷得浮生三日闲。

在家都来看过他了,还笑他别人是英雄救美人,他是英雄救帅哥。

大刘也来看他,说本来约洛亦轲一起来的,可他没作声。

大刘说:“小孩儿有点儿冷心冷肺嘿。”

苏惊涛说:“哪儿哪,刚才打过电话来了。临时有点急事,约好了明天来。人家小孩儿挺懂事的,再说,我也没什么大伤。”

其实不是的。

那个他最想他出现的人并没有来,也没有打来电话。

苏惊涛当然不要他的感谢,他只是想看见他,只想他能主动到他家里来,不是为了上床。

门铃响了。

苏惊涛弹起来,袋鼠一样地跳过去开门。

原来不过是送外卖的。

苏惊涛恨恨地把盒饭掼在桌上,咬着牙恨自己。早知道摔下去不过扭个脚,就让那个小冰棍儿摔下去好了,这会儿自己不是可以登堂入室,名正言顺地亲近亲近了?可恨人没有前后眼。

好你个小冰棍儿,躲我?苏惊涛狠狠地咬一口鸡腿,我是谁?你不知道吧?以前有人说过,我的赖劲儿,逢山天道,遇水搭桥,千年的铁树也开花,你等着吧!

6

伤好归队以后,苏惊涛一连一个星期忙得分身乏术,到家多半都是夜里了。

直到又一个周末,他才有空去找那个小冰棍儿。

看见那个男孩走出来,今天他穿了件深色的毛衣,白色的外套,更衬得他的眉目细致如画。

苏惊涛心里微叹,哎,我真想他。

洛亦轲上得车来,也不说话,微微瞟了一眼苏惊涛的脚。

苏惊涛嘻嘻笑,“早就好了,不过你现在还要慰问一下呢,那就好比病后的一贴补药。”

洛亦轲说,“咦,苏警官很博览群书嘛,围城看得很溜嘛。”

苏惊涛休养的几天,闲来无事,倒的确把读书那会儿买的一些书拿来看了看。现在被人一眼瞧破,也不见

羞惭,小冰棍儿是谁?神童哎。

苏惊涛依然笑模笑样,“本来我是从来不看书的,看了脑仁儿疼,可是没办法,谁叫我看上一个小才子呢

,不多读书哪里能配得上人家。”

洛亦轲斜他一眼,不理。

苏惊涛得寸进尺,凑到人家鼻子上去,“哎呀,你看你看,没有苏哥哥请你吃饭,都瘦了。 来来,哥哥

今天请你回家吃螃蟹,朋友刚送来的,真正的固城湖大螃蟹。”

螃蟹真的是人家送的,却不是朋友。

是妈叫姐姐偷偷送过来的。

现在高淳县委的几个主要领导都是老爷子当年的下属,每年到了秋天,都会送来大筐的螃蟹,兄弟姐妹们

一个个拖家带口地回来,在一起吃螃蟹,是比春节还要热闹的时候。

自从和天任的事被家里发现以后,苏惊涛已经被排除在那个曾经温暖的家之外了。

那时候,苏惊涛刚刚分到市局工作了一年,天任才毕业,工作尚没有着落,所有的积蓄在交了租房的第一

年的房费以后,只剩下一百零二块。

天任一下找了三份家教,每个周末,从早到晚,回来的时候,快累瘫了。

常常天任会趴在苏惊涛的肩头说,让我吸你两口阳气儿吧,我快累成鬼了。

曾经那么娇生惯养成的人,却在那两年里跟着他一起吃了不少的苦。

两人常常吃便宜却大碗的牛肉拉面当晚饭,一起骑车回家。天任工作之后,两人慢慢地攒起钱来买了电视

和音响。

曾经清贫但无比温暖而快乐的日子啊。

苏惊涛看看身边的洛亦轲,几乎是感激的心境。

这个冷冰冰的男孩子,却让他重新拥有了爱的能力。

苏惊涛发动车子,“走啦,Let's go home.”

他用肩肘碰碰亦轲,“我说得对不对,小才子?”

洛亦轲看见厨房里有一个蒲包,悉索作响,不禁起了好奇心,蹲在地上,掀开蒲包的一角看得入神,不时

地伸手逗弄。

苏惊涛看着他脸上清浅的笑容。

相处的日子越久,就越多地看见被他刻意隐藏的东西。

一个几乎没有童年的孩子,那些天真,那些稚气,应该不是失去了,只是从来没有机会显现出来吧。

可是后来苏惊涛才知道,自己还是想得太简单了。

苏惊涛警官此时时刻只想把一腔温暖的心意倾注在眼前人的身上。

“小心它们咬着你。”苏警官柔声细语。

话音未落,那边就叫起来,“哎哟!”

洛亦轲站起来,手指尖咬着一只大个螃蟹。

苏惊涛说,“别甩别甩,越甩咬得越紧。”

一边手忙脚乱地用盆打水,一边调笑,“叫声哥哥,叫就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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