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大唐名相张九龄正妻后(95)
雪奴想哭。又极力忍住,挤出丝笑,凄凉道:“九娘,说实话,看到你与张补阙之间相处,我也会在深夜时,盼着自己能遇到如张补阙这般的男子。那些男人对我的甜言蜜语,有时候我也会当真,给他们大笔的钱,他们没地方住,我会收留他们。后来,他们得了运道,毫不留恋离开了。我很伤心,却又能如何呢?且莫提士商不婚,就是布衣,也不屑与我成亲。我是商女,子孙后代都会被连累,考不了科举,做不了官。权贵家的妾,也是贱民,我再孤单,再贱,也不会答应的!”
谭昭昭道:“雪奴,你还要考虑一件事,老了以后会如何。你可以□□,若是不愿意养,也莫要担心,以后老了,还有我呢。”
雪奴的眼泪再也没能止住,滚滚滑落,她慌忙背过身去,飞快擦拭之后,方转过身来,哽咽着道:“得九娘这一句,我就没甚可怕之处了。”
谭昭昭将装了清水的皮囊递给她,道:“我们别说这些伤心事了,分开之后,我们都要尽力活得开心,精彩!”
雪奴举起皮囊,像是酒盏那样与谭昭昭一碰,脆生生坚定地道:“好!”
谭昭昭吃了口清水,掰着胡饼慢慢吃着,与她细说起了学胡语之事。
雪奴听完,道:“我身边有两个胡姬识字,芙娘玉姬那边都有,这个好办得很,九娘要多少,我回去准备一下,连同身契一并送来。”
谭昭昭忙道:“只要两三人就可以了,这几年我会给她们工钱,等回到长安,我再将她们还给你们。”
雪奴也没与她推辞客气,道:“可。九娘说的学堂之事,我觉着很好,自己都想去当老师了。唉,没九娘张大郎在,有个官身护着,我办不起来,还是等到九娘回到长安之后再动作吧。”
雪奴要是做这些事,实在太打眼,没个人护着,到时候遭到嫉恨就麻烦了。
谭昭昭道:“不急,先护好自己,等到我回长安再说。”
两人细说着,进了长安城,西市还未关闭,雪奴赶了去酒庐,谭昭昭回了家。
进屋洗漱换了身衣衫出来,武氏来了,她看上去神色疲惫,眼皮略微浮肿,看上去好似哭过。
谭昭昭只当没看见,招呼武氏进屋坐。
武氏立在廊檐下,道:“外面不冷不热,我们就在廊檐下歇着吧。我不客气了,九娘上次煮的舔羹,我还想吃一碗。上次回去让府里厨娘煮了,总是没你这里吃着的可口。”
谭昭昭当即道:“夫人稍等,我这就去准备。”
眉豆机灵,赶紧下去灶房吩咐了,搬了塌几案桌到廊檐下。
武氏坐了下来,倚在凭几上,长长唏嘘了声。
谭昭昭顿了下,问道:“夫人这时如何了?”
武氏幽幽道:“遇到了些不顺心之事。”
谭昭昭见武氏欲言又止,也不便多问。阿满眉豆送了三足鼎上来,谭昭昭看着天色不早,道:“夫人留下来用晚饭如何?”
武氏直起身,四下张望过去,道:“小郎呢?可会打扰到你?”
谭昭昭道:“他有乳母带着,在西郊的庄子去玩耍了。我恰好独自在家,夫人来了,我求之不得呢。”
武氏道:“张补阙的差使一旦下来,九娘定要离开韶州,再见面不知要待何时。我们好生说说话,就当替九娘提早送行。”
谭昭昭冲着她一笑,小声道:“夫人喜吃何种酒?”
武氏眼睛一亮,抚掌笑道:“只要是酒,我就不挑。”
有雪奴在,谭昭昭从不缺酒,她笑道:“等下我多拿几种酒,夫人都尝一尝。”
煮了小碗甜羹,武氏吃得心满意足。天色暗了下来,灯笼亮起,将廊檐下照得一片明亮。
桑落酒,三勒浆,烧春酒,葡萄酒等接连上来,武氏酒一下肚,人很快就精神了几分。
谭昭昭谨慎小心,在武氏面前谨遵着守孝的规矩,她吃着鼎内的鱼片,喝着甜羹相陪。
武氏连着喝了几种酒,丰盈艳丽的面孔,浮上了层胭脂,眼眶更红了些。
仰头将水晶盏里的葡萄酒,一口饮尽,武氏神色恨恨,道:“狗东西,真是气煞我也!”
谭昭昭犹豫了下,问道:“是谁让夫人如此生气?”
武氏看向谭昭昭,想了又想,低声咬牙切齿说道:“一个负心郎!”
说完,她放下水晶盏,双手蒙住脸,呜呜哭了起来。
谭昭昭大致猜到了些,负心郎绝不会是裴光庭。她抬手召唤来眉豆,轻声吩咐她去准备热汤脂粉。
武氏伤心哭着,谭昭昭在一旁默默陪伴。待她哭累了,递上了热布巾。
武氏接过擦拭完手脸,重新上了脂粉,道:“让九娘见笑了。”
谭昭昭道:“夫人真是客气,人都有遇到伤心之事的时候,我还欠着夫人人情呢,夫人这般客气,反倒令我不好意思了。”
哭过之后,武氏心里的憋屈仍挥散不去,连着吃了两盏酒,问道:“若是有人负了九娘,九娘会如何?”
谭昭昭半真半假道:“我估计没那般大度,要不当作废物弃之不顾,要不会报复回去。”
武氏咬了咬唇,神色纠结道:“可要是你有愧在先,那人也是没法子呢?”
谭昭昭脑子转得飞快,武氏有愧在先,除了她已经成亲的身份,再无其他。
李林甫已成亲,排除掉亲事,就是他与别的女人又有了纠葛,或者是他府里的妻妾给他生了孩子。
谭昭昭斟酌着道:“夫人,我的话,估计听起来不那么顺耳,夫人莫要怪罪。”
武氏道:“九娘自管说就是,奉承的话我听得多了,没意思得紧。”
谭昭昭道:“夫人若是觉着愧对男人,夫人着实是多虑了。夫人的身份尊贵,可夫人的亲事,可是自己做的主?”
两次亲事,皆不是她做主,由不得她嫁不嫁。
武氏神色黯淡,苦涩地摇了摇头。
谭昭昭道:“吃穿用度,夫人肯定是天底下顶顶好。人有心,有情,岂能只看这些?人生苦短,当及时行乐。什么亏欠,愧疚,尤其是对于男子,实属多余了。就拿妻妾来说,侍妾等同于奴仆,可实际上,肌肤相亲,床笫之事都是真真切切发生,生下来的孩子,都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睛,妻妾并无不同之处。究竟是名份,还是实际上的关系重要?”
武氏怔怔看着谭昭昭,脑子里一片混乱。
谭昭昭朝着她淡淡一笑,道:“夫人,世俗规矩,天生对女子不利,该觉着愧疚,首先当是男子,而非夫人。这一个负心了,再另选一个就是。试着让自己像是男人那般去想,灯一灭,在枕边陪伴的,妻妾都一样能得到欢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