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后,这封急奏终于在早朝上呈上了嘉定的御桌。
嘉定看完,深吸一口气,将信件往御桌上猛然一拍。殿下官员都安静了下来,低头看着自己脚尖。
嘉定将信件扔给姚公公,“给他们念一下!都给朕好好听一听!”嘉定怒吼。
姚公公念完,殿下死一般的沉寂了下来。
益州河道塌了。
半个月前,眼看就要秋收,益州突然下起雨来,半个月都没有停歇,反而越来越猛烈。庄稼没了不说,才修了一半的河道也塌了。三皇子上次被派到益州去后,就一直在那边督促河道修缮进程没有回京。河道塌了这事太大,三皇子不敢压,就派了加急信使进京报信。
“都说话啊!刚刚不是吵得厉害吗?这会怎么了?都哑巴了?”嘉定说着用力一拍御桌。
殿下大臣一个个动都不敢动,低着头不敢吭声。前些年益州河道坍塌的后果历历在目,这次谁也不敢出头去赈灾。
“父皇,儿臣愿意前往益州赈灾!”太子李睿站了出来,跪下沉声说道。
嘉定看到太子站了出来,脸色好看了一点,总算他的继承人还有担当。“太子的心意朕领了,不过太子去不适合。诸卿,可有人愿前往益州赈灾?”
殿下一片寂静。
突然苏祁跪上前来,“臣愿前往!”
嘉定点点头,果然苏祁也没让他失望。
太子见嘉定大有派苏祁前往之势,连忙请求道:“父皇,儿臣身为大兴的国储,怎能眼睁睁地看着黎民百姓受苦而不作为!儿臣请往,求父皇恩准!”说完深深俯下身,五体投地。
嘉定看着朝下的一干大臣,他们大多都低垂着眼睑,对殿上发生的事装作充耳不闻。嘉定深吸一口气,开始思考他到底是留了一群什么样的朝臣给太子。
“罢了,赈灾就太子去吧。”嘉定说着又转向苏祁,“苏爱卿就在协助太子调配米银药材等物。”
李睿和苏祁同时沉声谢恩:“谢父皇/皇上。”
朝后,李睿与苏祁一道走出金銮殿。
“多谢苏大人的大义!”李睿停下来,郑重地对苏祁拱手说道。
苏祁看着李睿,正色道:“为百姓做事,这本是为官的本分,殿下不必谢下官。”
两人四目相对,彼此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赤诚之意。李睿没有再说话,只是伸手拍了拍苏祁的胳膊。
李晃晚了两个时辰才知道这个消息,她一上午都在正院陪王妃说话。
“太子殿下这会可能已经出发了,太子带了人先去益州,运送物资的车队在后面出发。”卫七半跪在地上,向李晃禀报。
李晃捏紧了拳头,若不是那些蛀虫,益州河道早就修缮完毕,哪里可能会发生这事!益州地处平原,河道一旦坍塌,洪水便会将两岸方圆几百里土地淹没,别说百姓流离失所,就是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两说!
李晃快速地下令:“你立即去将所有能调的暗卫调来,先在后门等着。”
卫七领命去后,李晃又将全福叫了过来,快速地吩咐他去准备马匹干粮。不待李晃吩咐,全顺一溜烟地去叫丫鬟收拾李晃的衣物去了。
李晃吩咐好,便去了正院见了她母亲,简单地将事情说了。
“什么你要去益州?”王妃倏地站起身来,“你一个姑娘去那里做什么?”
李晃正色说道:“哥哥他一个人先去了,哥哥他手段不够狠厉,三皇子也在那里,灾区那么乱,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我怕有人会趁机对哥哥不利,我必须要去的。”
王妃急道:“你去会有什么用,别去给睿儿添乱。”
李晃深吸一口气,说道:“母亲,哥哥他不能出事,我会好好的回来的。”
王妃还是不肯松口,益州太危险了,她怎么都不会让李晃去。
李晃一下跪在地上,“母亲,您知道吗,太子他不仅是我哥哥,他还是大兴的希望。如今大兴已经风雨飘摇,若是太子哥出了什么事,大兴必会大乱。您忍心看着父亲他用命换来安宁的大兴乱起来吗?女儿答应您,一定会平安回来。”
王妃一下就落下眼泪来,再没有说话。就在李晃以为她母亲铁了心不准她去的时候,王妃说话了。
“你去吧。一定要好好的回来。”
李晃站起身来,一把抱住王妃,看着她母亲的眼睛郑重承诺道:“女儿一定会平安回来。”说完李晃转身快速出了房门,直奔后门而去。王妃看着李晃离去的背影,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
李晃到了后门,卫七一干人已经在马下等她了。全顺带了一大包东西,都是给她准备的。
一干暗卫身着玄色斗篷,脸都隐在偌大的风帽中。齐刷刷地向她半跪行礼,没有人发出声音。
李晃看着他们,沉声说道:“辛苦各位!”
李晃接过全顺递过来的斗篷披上,率先上马,众人也跟着翻身上了马。全福将后门打开,目送他们快速地消失在街道上。
李睿这会已经坐着马车出城几十里了。官道宽敞,马车速度很快。
突然后面传来一阵马蹄声,马速很快,蹄声整齐划一,丝毫不乱,声音越来越近。
“来者何人?太子仪驾,闲人屏退!”车外一名护卫对来人喝道。
来人并没有回答,马速也不见缓,依旧往太子车架冲过来。
护卫队铮铮地出了刀,围在太子车架前,警惕地看着来人。来者身穿玄色斗篷,看不清正脸,像是来者不善。
李晃到了近前,揭下风帽,露出脸来。一个护卫认出了她。
“是宁乐王!”
李晃笑了笑,“是本王。”说着下了马。
李睿听到她的声音,急忙走出车厢,见真是她,惊讶地问道:“晃儿,你怎么来了”
李晃的暗卫和全顺一起下马向李睿行礼,李睿见她这么大阵仗,有些不明白,“晃儿,你这是?”
李晃笑着上了马车,推着李睿进了车厢,“先赶路,路上慢慢说。”
“胡闹!”
李睿听完李晃的解释,当即就想让赶车的护卫停下来,让李晃回去。
李晃急忙拦住李睿,“哥哥当我以前说的那些话,都是说着玩吗?哥哥不知道此行有多危险吗?”
“就是危险,才不能让你跟着去!”李睿严肃地说道。
“哥哥觉得晃儿是那笼中的金丝雀吗?哥哥,晃儿已经长大了,我想和你一起将这摇摇欲坠的大兴扶正了!”李晃伸手按着李睿的肩膀,认真地说道。
李睿看着她坚定的眼神,知道她这是非去不可了。揉着头说道:“万一你出了什么事。我怎么跟皇婶交代?”
“万一哥哥出了什么事,怎么跟天下黎明百姓交代?我李晃食着大兴百姓的供养,怎么能看着他们生活于水火之中?我想哥哥也是像我这般想。我已经跟母亲说好了,哥哥不必担心。”李晃正色道。
李睿伸手揉了揉揉她的头发,叹道:“晃儿,你真该生为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