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kin！Skin！你振作点！”恍惚里看着钟离天抱住倒下的人，低头看自己的手，一片腥红，是谁的血？
“少爷，别难过，人有新陈代谢，皮肤总要不断脱落，再生出新的。”Skin淡淡笑着，他似乎很满意这个结果，一切都在他预料之中，符合他完美主义作风，“很快，会有人代替我保护你，天少爷，请你保重。还有，你答应我的……”
我只拜托您一件事——放过小春，他的确，是我爱的人。
“过来！你过来！”钟离天对小春喊道，后者有些木然，机械走，用过去，手臂冻解似的将Skin拦到身前，垂头死死盯着他微笑的脸。
“我打废你的手，你不能再开枪了。”Skin眼中最后的光泽变得狡黠，然后暗淡，沉了下去。
血淌不止中，他抱住Skin，第一次，毫无顾及的紧紧抱住他。
小春作为钟离兴的影子保镖，训练成长，无形的枷锁扎根在他的生命里。某天，他如同往常，毫不犹豫扣下扳机，射中袭击人的腹部后，他才看清，那只是个少年，被钟离兴害得家破人亡的Skin。
他知道，Skin终有一天会再次找寻复仇的机会，到时他还要如同杀人机器一般，亲手扼杀他越发从心底珍惜的生命。
爱情，对于你我，太奢侈了。
如果你杀了我，能不能答应我——试着为自己活几天，改变根深蒂固的习惯虽然难，但也并非不可能啊，你这个笨蛋，如果可能，帮我照看着天少爷，他也是，根本不懂照顾自己的人，第一次见就觉得……跟你太像了。
钟离天终于走进帝空龙头的房间，钟离兴坐在他的真皮转椅上，手捧茶杯，惬意悠闲。
来不及开口，他手中的杯子落地，摔得粉碎，地板被侵蚀，茶里落了毒。
钟离兴眼鼻已开始流血，却像个凯旋的王者微笑着。有些人，可以接受死亡，却拒绝接受失败。
“你是个优秀的继承人。”钟离兴说。
“错了，我是个毁灭者。”钟离天嗤之以鼻，“我会结束帝空这个龌龊的集团。”
“你不会，”钟离兴颓然仆到在桌上，最后发出古怪到阴冷的笑声，“因为你是我的儿子，你身上流着钟离家的血。”
可以结束了。
六年后，钟离天再次踏入这个无辜孩童聚集的地方，心情天差地别，他已是游戏规则的制定者，他已有能力改变一切。
“暖言在哪儿？”他按耐不住急噪，失去一贯的沉稳。
当他推开破旧小屋的门，看到两个年轻的男孩，赤裸纠缠在一起时，才发觉他太自以为是，这是谁的一场游戏？
他是为什么变得残破不堪，为什么忍受了所有本死也无法忍受的事，甚至连Skin都失去了——他换回什么结果？
是天使堕落了，还是恶魔以纯洁的外表诱惑出罪恶？
我知道，我等着你。
你背弃了你的诺言，还是从开始就在欺骗我？
回荡在钟离天耳中的，是父亲自负快意的怪笑，久久不散。隐约间父亲在拍他的肩，你毕竟是我的儿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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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言，你又躲到这来了？到底你每次都在地上划什么啊？”
转过身，那双琉璃湛蓝猫眼里一抹顽俏笑容：“秘密。”
星情识字，可暖言总抢先一步把土地划花，再加上他写的字本就笔画复杂，所以根本看不出也猜不透究竟是什么。
两年前星情作为上等货色卖进来，他脾气倔强，没少吃苦头，最初像是受伤幼兽，谁也不信任的偏执疯狂。暖言额头上那道至今还明显的伤痕，就是接近他时留下的纪念。
但最终暖言卸下了他的暴戾和防卫，平静坦然笑着在他身边照顾他。星情本来姓方，但他自己根本不愿说出抛弃他的父母给予的名字，验货时钟离兴就顺口给他起了这么一个。作为男人，这名字太过淫糜柔媚，但星情称得起，他那张脸说不出的吸引人，最资深的调教师说他天生能叫男人死，甘心为他去深陷地狱的放纵。
众多男童中星情最抢眼，但最奇特的却是暖言，总不紧不慢温和似水，像是生活在田园中的安静无害，眼里没有阴郁哀怨，经常倚在围墙下仰望太阳，眯着眼嘴角上扬，如同被老天厚爱了一般。
“你是从偏远地带掳掠来的，没有具体出生日期，”钟离兴喝着茶水，脸上刀刻的纹路舒展开有几分仁慈假象，“但从我儿子豁出命也要救你时算起，也快六年了，我这次居然会这么有耐性。”
暖言什么话也不说，静静站着听，赤身裸体，也没有要遮挡的意思。
“知道为什么这六年我都没让阿健或者其他任何人碰你，”钟离兴自问自答怡然独乐，“教儿子认清事实，必须给他一个完美假象，完美到他以为真的触手可及时再当头棒喝，人就跟狗一样，只有教训惨痛才记得清楚。”
两手冰冷，相互搓了搓，暖言听的心不在焉，被人鱼肉时也不需要太过专注。
“你的买主已经定了，三天后交货，对方喜欢亲自调教，”钟离兴盯着暖言的干净身躯笑道，“你以为我那个连野狗都不敢杀的儿子真有能耐救你吗？”
暖言眼睛闪过一抹光，抬头第一次做出回应，温水般的笑：“我信他，所以快乐度过这六年，结果是什么没有差别。”
我信他。
说的坚定，但是不是真的相信钟离天——那个势单力薄，温和里透着懦弱的少年，能救自己？
那些事已经过去很多年，现在追究起来毫无意义。现在自己只是那个人的保镖和刺客，鲜血和刀枪作为终生伴侣。
暖言眯起那双猫眼，似睡非睡的朦胧，他抱着手臂倚坐在墙角下身体已经僵冷，透过窗户看见从昏暗沉重里破茧而出的晨光。
掏出打火机点燃，火苗跳动，暖言不抽烟，这打火机是曾在帝空工作过的一对兄弟的遗物，曾经经过他的手转交，如今却又回到他手里。
左手手心，轻轻抚上火苗，像热恋中的男人温柔安慰脆弱悲伤的情人。他感觉不到灼烧的刺痛，只有光亮和温暖。
手术室的红灯仍亮着——
钟离天……暖言泛青的唇边勾起抹微笑，心里嘲弄着揶揄：一直觉得你是不得好死的人，但同时，也觉得你是不可能被杀死的人。
门开发出轻微声响，银色的枪已握在暖言手中，对准出现的人——从手术室里走出，神色疲惫却无损容貌艳丽，楚冰炎拉下口罩，声音略微沙哑：“子弹取出来了。”
“抱歉。”暖言收起枪，赧然欠身。
“没关系，”楚冰炎不以为然摆手，“这种反射动作是一种病态。”这位天才医师，对待任何病患，都会格外大度和温和。
“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吗？”
“还不好说，”楚冰炎皱了下眉，“血库存量不足，一般情况我会建议家属输血，但里面那家伙——”
暖言耸肩，微笑，银发轻晃，眼里透出种冰凉戏谑：家人，对钟离天而言，才是真正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