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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儒商!(24)

底下大气都不敢出。

朱佑杭侧转身子,轻轻地问左侍郎大人,“户部最近有新上任的官员?”

“好像……没有吧……”老头快七十岁了,早就老糊涂了。

八字眉急忙出列,“回禀大人,有一位新人……”

“哦?”朱佑杭兴趣浓烈,“哪位大人是新人?”

八字眉拖着宋临的胳膊拽出来,“这位是云南清吏司主事宋临。”

“胡闹!”朱佑杭脸显愠色,“新进部员能有何作为?担当大任岂非视朝廷为儿戏?张大人,这位宋……宋……”侧头问左侍郎,“宋什么?”

“宋临。”

“对,张大人,这位宋临如若出错,责任是否由大人承担?”

八字眉吓得面如死灰,“砰”一头跪倒,“求大人恕卑职疏忽之罪……”

“起来吧,下不为例!”

八字眉急忙答应不迭。

宋临被赶了出来。可他一点都不生气,反而笑容满面,往书房一坐,学朱佑杭的样子端茶杯、掠茶叶、吹茶水,可就是不喝。

过了没一会儿,一个当差的走来,笑说:“宋大人……”递过一个信封。

宋临接过去,问都没问,直接拆开,上书四个大字——勿闻勿问。

第15章

宋临捧着古董书看了一天,似懂非懂一知半解,薄薄三四十张纸被折了一大半,全是模棱两可打算问江秋的,可惜江秋始终没回来。

傍晚,宋临出门回家,一路上嘀嘀咕咕:“玉,蓝田的;瓷器,汝窑的;家具,黄花梨的……哎?您……您先请!”急忙退到一旁低头站立。

短短片刻工夫,宋临等得额头上唰唰往下淌冷汗。

可是——

对面那双鞋……它就是不挪窝!

鞋主人——锦衣卫王统领双手抱着钢刀靠在大树上,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懒洋洋地问:“宋大人?”

宋临心里咯噔了一下:这家伙冲我来的?不敢怠慢,慌忙回答:“正是卑职,听候大人差遣。”

“听说大人双目如炬,能明察秋毫洞悉账目错漏。”

听说?你听谁说的?宋临眼珠一转,立刻把八字眉骂了个狗血淋头,嘴上却谦虚地笑说:“大人过誉,卑职恪尽本分,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若说双目如炬实不敢当。”

“哦?”王统领“呼啦”抽出钢刀仔细端详,宋临吓得脸色煞白,双腿一软差点跪倒。这钟馗打了个大哈欠含糊不清地接着说:“莫非左侍郎大人信口开河?”

左侍郎?老家伙!你神智还清楚吗?拖我下水你有什么好处?急忙辩解:“左侍郎大人精明干练,岂能信口开河?他老人家年高德劭……”

“年高德劭?”王统领嗓子眼儿一哽,钢刀“歘”从宋临鼻子尖上扫过去,一失手,“咣当”,砸到地砖上,“我眼里只有一个左侍郎大人,刑部的!”

宋临只觉着眼前寒光一闪,阴森森透过皮肤直插心脏,双腿一软身子一栽,眼瞅着就要摔倒。王统领急忙伸手去拉,“你怎么了?”

再瞧宋大人,面如死灰嘴唇绛紫,拖着舌头半天缩不回去。小心肝啊……左一晃右一荡,跟风筝似的飘飘忽忽找不着方向。

王统领一巴掌拍在他脸上,宋临一激灵,眼神终于对上焦距了,“我……还活着?”

“当然活着!”王统领打着哈欠捡起刀,“你要是死了左侍郎大人找谁去调查物价?”

“调查物价?”

“明天早晨在家等着,”大胡子钟馗摸着脖子出衙门,“左侍郎大人会跟你说清楚。”

宋临靠着大树干咽唾沫,朝后院斜了一眼,“你这头猪!”哭丧着脸徘徊了小半个时辰,一抽大腿,苍凉悲壮地走了。

第二天,宋临没吃早饭坐在门口等着,没一会儿,一辆素色马车停了下来,朱佑杭挑帘笑说:“久等了,上来吧。”

宋临拱手行礼,上了马车。

“可曾吃过早饭?松仁鹅油卷……”

“那个稀粥看着不错。”

朱佑杭把瓷碗递过去,“博誉……”

“大人,有佐粥的小菜吗?”宋临端着碗一圈圈地转,“不如就拿昨天查的账佐粥吧。”

“哦?昨天查账了?你听谁说的?还是……”朱佑杭似笑非笑地拿起鹅油卷放进嘴里,“……你问谁了?”

你就打马虎眼吧!宋临掏出信封扔到桌上,“既然勿闻勿问,又叫我调查物价干什么?”

“今天庙会,我想去逛逛,”朱佑杭就着宋临的手喝了口粥,“孤身前往毫无意趣,若非公事你会陪我吗?”

你倒是诚实!宋临“砰”一头撞在桌子上,半天爬不起来,一门心思就想把整碗粥泼到他脸上。

朱佑杭贴上他后背,时断时续地轻触耳垂,“中午请你吃素斋……”见宋临无动于衷,悄悄环上腰身,“……晚上……嗯……想吃苏州菜吗?厨房准备好材料了,自己做可好?”

“君子远庖厨!”宋临骤然挺身坐直,“我是读书人!不是厨子!”低头见他正搂着自己的腰,大怒,一把推开,“更不是戏子!”死死瞪他,“我不是戏子!”

朱佑杭侧头微笑,轻轻晃动腰间的玉玦,“我不会让戏子进厨房,也不会让厨子上戏台。戏子妖冶靡弱,厨子壮硕虬结,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将此二者混为一谈,还要硬拉到自己身上。”

“我硬拉到自己身上?”宋临脸黑了气短了,一碗粥哗哗啦啦全浇到毛毯上了。

一路上,朱佑杭欣赏窗外春光,宋临心里憋着气,一挑帘子,“小哥,你走错路了吧。”伸手夺过鞭子。

那“小哥”吓了一跳,苦着脸哀求朱佑杭,朱佑杭装作没看见。

宋临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马吃痛,疯了似的到处瞎跑,车子左摇右晃上颠下簸。

“砰”,车里一声巨响,宋临一愣。紧跟着瓷器碎裂声、失声痛呼声、桌子碰撞声一时响起此起彼伏,宋临惊诧。而后呼吸沉重断断续续连绵不止,宋临仰天鼓掌哈哈大笑,一拍“小哥”的肩膀,“你赶车的技术登峰造极!百年难遇,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小哥”委屈,朝车里诉苦:“公子爷,小的……”

“你做得很好,”朱佑杭打断,“管家,赏他。”挑帘子出来,见宋临正高擎鞭子作势要抽,急忙抓住他的手,“沿途风光旖旎,岂能辜负美景?”不由分说,拽着他下车。

宋临乐呵呵地赖着不肯走,“大人此言差矣,我一个戏子加厨子,唱个曲炒个菜还行,这青山绿水……”

朱佑杭抬起眼睑,揽住腰身,宋临大骇,“你疯啦?”慌忙跳下去。

“气平了?”朱佑杭卷起袖子,露出手腕上的淤青,“决眦必报,读书人的刚直气质,值得赞赏。”

宋临脸色凝重,“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转目怒瞪管家,“快快扶住你家公子,带跌打酒了吗?”管家使劲舔嘴唇,宋临大拍车辕,“糊涂!还不赶快打道回府,等着酿成大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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