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启鸿笑容可掬,“如此一来,体仁或许能亲身检验一下守城将士的刀箭是否锋利。”
顿了顿,语调温和,“……或者,被官兵捉至守城将军处,如此甚好,体仁将有幸先游历将军府衙,后游历扬州知府衙门,明早在万千百姓丛中光天化日之下,乘囚车游历整个扬州城。”
龙慕猛抬头,一阵酒气上涌,高声怒骂:“姓蒋的!你管的着吗?”
再瞧那姓蒋的,笑意融融,下轿走过来,拍拍他的脸,说:“听,整齐划一的行军脚步声,巡逻队又来了。”
蒋初试图将龙慕扶进轿子里,龙慕坚决不同意,趴老头背上,把老头当驴使,催着他满玲珑巷到处找尚未客满的暗娼私寮。
上哪儿找去啊!几个时辰前,我们的蒋启鸿公子早就找过了。要不是龙慕事先预定,就连那俩漏风的小戏子都见不着。
最后,迫不得已,又跟蒋启鸿挤一间私寮里去了,往藤椅上一躺,衣襟大敞,悄悄握起旁边的铜质灯台。
蒋初瞧瞧他那青筋暴露的手指,笑着摇了摇头,“我发现一个秘密……”
龙慕斜着眼睛等着。
“……你喝醉之后,身体乏力,此天赋异禀委实不可多得……”
龙慕抄灯台就想砸过去,愣是……没抄起来,惹得蒋启鸿哈哈大笑,拦腰抱住,“体仁,你看,某些事情你无力负隅顽抗,却不妨碍你享受其中美妙的滋味,你说何乐而不为?”
流氓!大流氓!龙慕简直瞠目结舌,张嘴一口咬在他脖子上,不疼不痒,蒋启鸿哑哑而笑,托着他后脑勺往自己脖子上压了压,戏谑地说:“还是我帮你吧,你要怎么谢我?”
龙慕已经被气糊涂了,“姓蒋的,你这辈子最好别犯在我手上,要不然我扒掉你一层皮!”
蒋启鸿故意瘪嘴,“我全身上下唯一入得了世人法眼的就是这副皮囊,扒了,你还上哪里去找如此雍容和煦的脸?”
简直太不要脸了!“你这张嘴缺了大德了!”
“所以,要靠这张脸来弥补。”说完,居然还眨了下眼。
龙慕头一歪,鼻子眼儿里噌噌噌直喷酒气,冲门外喊:“管家!管家!”
作者有话要说:上巳节才是中国正宗的情人节。明朝时期,贵族妇女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有两个节日是例外的,正月十五上元节以及上巳节。这两个节都可以当情人节来过,特别是上巳节。至于,现代广为炒作的七夕节……这个节日并不好,想想也能发现,全年夫妻分居,365天才见一晚上,能是个好节吗?君不见王熙凤的女儿就因为是七夕节生的,就要取个“巧姐”的名字来以毒攻毒吗?
第13章
管家一脸谄笑,对着雨墨又是打躬又是作揖,一步一步往后退,跨过门槛,一头冲进屋里,老头直接傻眼了,蒋初正抱着龙慕,胸靠胸,脸贴脸,龙慕的嘴唇恨不得啃到蒋初的锁骨上,老头脸皮直抖。
蒋初放下龙慕,忍俊不禁,“来救你了。”
老头赶紧跪地上砰砰磕响头,“蒋公子,深更露重,不敢打扰您休息,老奴这就把公子接走,您留步,留步。”说完,一脸渴求地望着蒋启鸿,他不发话,愣是没敢动!
蒋初拍了拍龙慕的手背,“你身体不适,就住这里吧。”屈身一礼,耳语:“你该怎么谢我?”
龙慕假装没听见。
老头目送他离开,“咕咚”咽了口唾沫,“还……还挺体贴。”
龙慕一眼甩过来。
老头一巴掌抽在脸上,“再体贴也是个大尾巴狼!”
“你说得对,他确实体贴……”老头猛一抬头,龙慕愤恨,“……身体一个劲往我身上贴!”
一夜酣睡,临近中午,龙慕醒了,刚坐起来,“砰”又倒了下去,头疼欲裂气血翻滚。
不知缓了多久,龙慕开门出来,深吸一口气,神清气爽,懒腰伸了一半,身旁悠悠然传来,“早啊!”
龙慕转头,脸“唰”拉了下来,蒋初长身而立。
蒋初不禁莞尔,“别总盯着我的脸,我会嫉妒的。”
此言一出,龙慕顿时感觉眼前此人简直面目狰狞形同鬼魅!“你全身上下也就这张脸能见人了!”
蒋启鸿弯下腰,左眼促狭地眨了一下,轻声耳语:“你都没见过我的身体,是如何得出这个结论的?”
龙慕猛一栽,掉头就走,一只脚刚跨出月亮门,身后轻飘飘地说:“体仁,这个我可以扔了吧?”
龙慕顿住,回过头来,陡见蒋初手上拎着个深蓝色腰带,龙慕一哽,低头看看自己,好家伙,开怀散带衣襟大敞,这要是跑出去,非让人笑掉大牙不可!谁看不出是从娼家出来的?
龙慕伸出手,“扔过来。”
“好……”
光说“好”,他就是不动,龙慕等得口干舌燥。
蒋初勾勾手指,“过来。”
龙慕抱着胳膊往门框上一靠,眼一翻,房檐上俩麻雀正在打架。
蒋初走下台阶,递过腰带,龙慕刚伸出手,还没碰到,就听蒋初跟没事人似的冒了一句:“其实,系腰带还须解腰带之人。”
龙慕双手一滞,眉毛挑到半天云里,“好啊!你的腰带呢?你怎么自己系上了?”
我们的蒋三公子多干脆啊!手臂一张,任君采撷。
龙慕一口闷气堵在喉管里,劈手夺过腰带,随便裹了裹,背着双手迈着四方步踱了出去。
出了私寮,装不下去了,一脚踹在树干上。
老头跌跌撞撞跑出来,龙慕一把揪住他的前襟,“查!去查!把他祖宗十八代全给我刨出来!”
老头气苦,“公子……”
“别劝我!就算他是官宦子弟,我也要把他给扒了,先扒衣服再扒皮!挫骨扬灰撒进大运河里!”
忿忿不平地扬长而去。
他刚走,一乘小轿从私寮里抬出来,帘栊高挂,蒋初扫了眼大树桩,笑了笑,歪在轿子里闭目养神。
过了几天,傍晚时分,孔琪来了,拐着内八字走一步能抖三下,往地上一瘫,半天爬不起来。
“你怎么了?”雨墨踢了踢他,“瞧你这德性,小命快没了吧,都用不着劳动你大哥来克你!”
说起大哥,孔琪趴地上哼哼唧唧:“公子,今早我大哥从浙江回来了,恰巧能赶上清明节祭祀。”
蒋启鸿“嗯”了一声。
“不过……”孔琪欲言又止。
蒋启鸿端起茶杯吹皱茶水,可有可无地问:“不过什么?”
孔琪左右瞟瞟,爬到蒋初脚边,悄声说:“公子,我大哥跟巡盐使骆大人是不是死对头?这可如何是好,骆封他爹可是南直隶巡抚啊!正经的封疆大吏!”
蒋启鸿一顿,放下茶杯,“此话怎讲?”
“今早我去大运河边接我大哥,谁成想那位骆大人居然一早就等着了。”
“是吗?”蒋初笑了。
“骆大人对我还挺客气,请我喝茶吃果子。船队到时,骆大人一开始神色不错,没想到跟我大哥说了几句话,就见这骆大人掉头就走,没几步,转过身,飞起一脚狠狠踹在我大哥膝盖上,一甩袍子走了。您是没看见啊,那脸白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