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情倾天下+续:烟火人间(枉生系列)(34)

“你既不恨我,又这般不在意,叫我该如何补偿?”朱佑樘看着他低语。

朱濂之却淡淡地笑了,“这些年我过得很好。”

朱佑樘不语,他的神情之中充满了复杂,仿佛不知该如何面对朱濂之的那句“过得很好”,他深深闭目,低叹道,“我那么对你……你怎么会好?”

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朱濂之便道,“皇上自然有皇上的用意,应该不用太在意才是。”

“你叫我怎么不在意?”朱佑樘的声音深沉无比,隐隐有着怒气,对自己,也是对他。

朱濂之不由有些无奈地看着他,当年的男孩依旧还是那么执拗,只要认定了就很难让他改变。

他只有低低叹息着说道,“你现在已是皇上了,还请皇上回宫吧。”

朱佑樘抬眸看他,却道,“朕知道你伤得不轻,朕要带你回宫养伤。”

朱濂之轻摇头,“若是可能,我最不想回的就是那里。”

朱佑樘目不转睛看着他,“你——”

朱濂之轻轻笑了起来,却淡淡道,“皇上,如果你是我,想回到那里去吗?”

朱佑樘怔怔望着他,什么话说不出口。

“我不是恨,而是……”朱濂之微仰首又道,他的声音里有一种恍然,“对那里,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复杂感情,跟皇上的也许不大相同……但是,那种纠缠太深……”他说着垂眸,“……我……早已不愿去想……”

朱佑樘默然,他如何会不知道朱濂之这番话的意思,他们自出生起即被关在一个小屋里养大,直到六岁那年才得见天日,知道了自己的父亲原来是当今圣上,可皇宫里的纷乱倾轧,万贵妃终日虎视眈眈,所谓皇子的生活却是如此不堪回首。

说厌倦也好痛恨也罢,若不是注定了是太子,他宁愿离开那个纷乱之处,而于朱濂之,他早知两人不是同一个生母,却甘愿代替他被掳,也许……只有他还在纠缠着以往的事……而他其实也无法为这个人分担些什么。

朱佑樘此时不由深吸一口气,随后叹道,“罢了,随九弟之意罢。只是那香毒的解药……我已命人在找……”

他说的时候明显有些迟疑,朱濂之又岂会不知道解药其事只不过是风闻罢了,就算真有解药,也没有人能够片刻从用了十余年的药中解脱出来的。

于是他只是随意地笑了,淡淡说道,“皇上不必为臣弟的事太过烦心了。”

朱佑樘注视他的眼,只有垂下眸。

他就是这样。

朱佑樘忍不住轻轻闭上了眼。

现在在知道了一切的情况之下再见到他这般不在意的神情心底总觉得隐隐作痛,可逝去的终究已是逝去了,他什么也挽回不了。

这时门外忽然一阵嘈杂,随即便有一个声音说道,“我要见王爷!”声音清脆,朱濂之一听便知那是红衣。

这时另一个声音在一边低声道,“楼主,属下拦不住她……”

“王爷。”伴随着红衣的呼唤,房间的门瞬间被推开,一个红影便莽撞地冲了进来。

朱濂之抬眸看她,笑道,“是你啊……红衣……”

卓红衣在乍见了一脸淡笑却苍白病容的朱濂之之后便站在了原地,脸上的神情分不出是喜是悲,眼睛一眨,眼泪便止不住地扑簌落下。

“傻丫头……哭什么……”朱濂之低笑着。

黄泉这时出现在红衣的身后,对身旁那个黑影说道,“你先下去吧。”

“是。”黑影一点头便迅速消失在了门外。

“九弟,那你好好养病,我……朕先回宫了。”朱佑樘说罢起身,瞥了黄泉一眼便跨出房间。

朱濂之看着朱佑樘的背影,垂眸不语。

红衣哭了半响,抬手一抹眼泪说道,“我要留在这里照顾王爷。”

朱濂之闻言抬眸看她,见她一张花猫似的脸不由轻轻笑了,然后朝黄泉看了一眼说道,“……你问他吧,这里的主人并不是我……”

“你该休息了。”黄泉这时却道。

卓红衣不由瞪了一眼黄泉,忿忿道,“我才不要问他,要不是他王爷怎么会——”

“……红衣。”朱濂之出声阻止红衣继续说下去,他的声音很低,却径自带了一种威严,只见他闭了闭眼说道,“这是我跟他的事……你莫要多嘴……”

见王爷这么说,红衣不禁噘嘴低下了头,闷着气不再响。

朱濂之这时又笑了笑,看着黄泉说道,“让她留下吧……”

“嗯。”黄泉点头,随后来到床畔,俯身抱起朱濂之再将他放平,为他盖好了被子道,“你已经不能再浪费精力了。”

朱濂之依言闭上眼,他着实已经很疲倦了。

红衣这时不禁纳闷地看着黄泉,虽然早已知道黄泉就是叶卿,可眼前这个人完全就像是另外一个人,哪里还有一丁点叶卿的感觉?而且见他跟王爷说话的态度又是这般熟捻,仿佛是已经相处了很多年的朋友一样。

红衣暗自皱起眉,此时王爷一脸安静,黄泉又不言语地静立在床畔,仿佛她倒成了一个多余的人。

王爷和这个人之间除去叶卿的关系,她总觉得依稀还有着什么,本来王爷对叶卿的态度就跟其它人不同,莫非——

王爷其实早知叶卿跟黄泉的关系?

红衣想到这里不禁有些愕然。

房中药香依旧,朱濂之呼吸均匀,神情平静,可苍白的面容被那深刻的倦意缠绕,那样的苍白跟疲倦总让人觉得他有一种随时就要消失的错觉。

黄泉在红衣离开之后就已将面具拿下,他一直垂眸注视朱濂之的脸,此时他那一直无动于衷的脸上眉头微蹙,神情里是隐隐的忧虑之色。

只因朱濂之眉际那道红线在刹那间忽然变得深刻起来,仿佛一条浸了血的伤痕,鲜红欲滴。

黄泉一见立时出指点了朱濂之的膻中穴,一手避过他身上的伤小心扶起他,另一只手抵住了他的脊背将内力缓缓注入与“凝魄”相抗。

少时,那道鲜红才渐渐退下,又变成隐隐的淡红凝与眉间。

而此时黄泉的额上已隐隐有了一层薄汗。

他将朱濂之的身子慢慢放平,垂眸看他的脸色,随后轻轻搭上了他的手腕探他脉象。

“感觉怎么样?”过了良久,黄泉忽然出声问道,打破了一室的寂静。他的声音很低很沉,虽然听不出来有什么情绪包含在其中,可相较他对其他人来说总有种不太相同的味道。

朱濂之微摇头,缓缓睁开眼看他,“……辛苦你了……”

黄泉凝视他清澈无比却又十分疲倦的双眼半响,然后开口淡淡说道,“凝魄虽然无药可解,可我不会再让你受一丝一毫的噬心之苦。”

朱濂之点头,却问,“……你知道我醒着?”

“嗯。”黄泉轻轻应着起身为他盖好了被子。

他会知道原因很简单,若朱濂之能睡,离了香他早该睡去,如何还会清醒到现在?如果他想得不错,那么疼痛跟香其实都能让他保持清醒,可这么一来,待到伤口不再那么疼痛的时候,那么他会……

上一篇: 年华 下一篇: 琼血滴破玉池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