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楚垂眸沉吟不语,良久方抬起头说道,“其实不管是不是也无所谓了,毕竟杀害我家人的并不是他们,不过——”
旷有悲知道他想到了什么,接下去说道,“你觉得事情来得太巧?”
萧楚看着他不语,随即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旷有悲也不再说下去,只是问道,“你的伤怎么样了?”
“腿上的伤不会那么快恢复,其它已经没有大碍了。”萧楚回答。
“之前见你硬挨了青牙行一掌,没事么?”
萧楚摇摇头,说道,“他的‘火冥掌’虽然厉害,可我练的内功冰火不侵,所以只是微微受了些掌力而已。”
“你练的究竟是什么内功,这么厉害!”旷有悲不禁咋舌,他的内功算是至阴至寒,可在“火冥掌”面前还是不敢硬受的。
萧楚淡淡一笑,说道,“听说过‘九冥老人‘吧?”
“‘九冥老人’?”旷有悲瞪大双眼,那个传说中有九条命的怪物。
这人一出道便叱诧江湖,翻云覆雨,可谁也奈何不了他。他为人只顾自己从不顾他人,脾气古怪反复无常,可唯独对医术孜孜不倦,情有独钟,可数度被人追杀,一度消身匿迹,隔了几年又重出江湖,如此反反复复,所以江湖中人也有人称他为“九命老怪”。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当年将我眼睛治好的人是他?”
“你有吗?”旷有悲反问。
萧楚看着他笑了,却没有再开口。
旷有悲这时看着萧楚的笑容,总觉得他在掩饰着什么,也许是笑容下那抹极淡却深沉的哀伤,又或许是对自己亲人的怀念……
这些事,只要还活着,就会一直纠缠下去,生生不休。
第七章
春华楼是这个城镇里最有名的酒楼,这家酒楼的装潢很考究,气派也很大,生意当然也很好。
当店小二看见几个衣服体面,看上去似乎都是少爷小姐的人向着自家酒楼走来的时候,眼睛瞬间就变亮了,他赶紧堆起了笑脸迎上前去招呼道,“客官几位?今儿个雅座还空着,客官可是需要?”
唐琦走在最前面,她本就是唐家的大小姐,一听便直接扔出了一锭五十两的银子,说道,“给我们最好的雅座,一共八位。”
“好的,客官请上二楼。”店小二作着收势将他们迎了上去。
距离催心谷其实还有两天的路程,这日从盘石岭下来,也不过才第三天而已,虽然众人都想能早日到达催心谷拿到“情人花”,可每个人的心里都觉得事情不会那么容易。
碎心宫的十三幽灵使者中被萧楚除去一位尸使,可光青牙行一人实力就已不容小觑,更不用说其它十二位了。
不过无论有多凶险,路还是要走,所以饭也是少不了的。
同行的这些人中,有天下第一庄的少主和小姐、南宫家的公子、唐门的小姐、白莲城城主、千凤宫宫主,他们吃饭的地方一向讲究。
至于那萧公子,他一向喜欢干净清静的地方,旷有悲虽然习惯随遇而安,不过他也绝不会亏待了自己,
况且他们的行踪碎心宫早就知道,该来的总还是要来,不如先补充一□力再上路,所以对于唐大小姐的这一举动,谁都没有异议。
酒楼的二楼看上去比一楼还要大许多,兴许是桌椅摆放的关系,又立着几张屏风,显得很是风雅。不过所谓的雅座,其实就是搭起一张屏风使得座位和厅堂隔开一些罢了。
萧楚上楼时无意地往西边靠窗的位置看去,虽然隔着屏风,不过还是能隐约看见一人的轮廓,似乎正坐在那里自斟自饮。
这种情形一向很平常,只是萧楚没由来地感到一阵浓烈的血腥味弥漫在那人周围的空气中,使得他不禁皱起了眉。
他虽然也杀人,但他一向不喜见血,更不喜欢血腥味重的地方。
大厅的中央三三两两也坐着一些客人,有一桌的人最多,有男也有女,男的衣着光鲜,看上去不是盐商富贾就是微服出游的闲官名吏,女的姿容冶艳,风流轻佻,一看就是风尘中的女子。
“客官这边请。”这时小二殷勤招呼道,将萧楚他们引到了东边屏风后的位置上,那里正好有一张八人座的桌子。
正在点菜的时候又有几人走上楼来,萧楚他们隔着屏风虽然看不见,但以他们的听力很容易就能分辨出来。
上楼的一共有六人,前四人的脚步声很大、很重也很稳,后面的两人走得很慢几乎没有一丝脚步声。
“我说你这老鬼,不要一脸阴阳怪气的样子,我们又不会吃了你,只是想找你算个命。”这时一个粗声粗气还带着一丝北边方音的男声说道。
他一句话说完隔了很久,才有一个类似回音的声音道,“算命就算命,干嘛要来吃饭,早点算好早点把我放了……”
想必这人就是被叫做“老鬼”的人。
这“老鬼”一句话似乎说完了却又好象还要咕哝的时候,被一个尖利的声音打断了,只听那声音说道,“你别罗啰嗦嗦的,我们叫你吃饭就吃饭,叫你撒尿就撒尿,再烦小心你的孙女。”
“你不要看我孙女长得好看就要欺负她,谁要是敢打她的主意我会和谁拼命的。”老鬼赶紧说道,怎奈他的声音颤颤巍巍,没有一点说服力。
有一人哈哈笑道,“你的孙女的样子就算送谁谁都不会要,你还是自己留着吧,而且你那种程度的拼命……”
这人不再说下去,他的声音里充满着讥笑和嘲讽,这话也引起了其它三人的嘲笑声。
从这几人的对话听来,似乎是四兄弟抓了爷爷和孙女,正要去给什么人算命。
萧楚他们一开始对这些事不怎么在意,可这几人后面说的话却突然转了方向。
“老二,我还是觉得昨天那事有些古怪。”四人中的一人说道。
“三弟,你说的是那个长得很像江门主的人?”被称为老二的人说道。
“嗯,我总觉得他就是江门主。”三弟说道。
“不可能啊,身为点苍派的门主怎么会做那种事?”另外两人中的一人这时开口说道。
“四弟,我们几年前不是去过点苍派,你不觉得那人的长相和江红一般无异?”老三说。
“我还是不相信江门主会做出那种禽兽不如的事来,而且……”剩下的老大这时开口,“江门主的武功我虽然没机会见识,可总听说过他的一些事迹,你们觉得他的武功会这么低吗?”
——禽兽不如?
旷有悲和其它人听到这个词不由一阵纳闷,他们的视线不禁都投向了萧楚。
“怎么回事?”旷有悲低声问。
萧楚皱起眉,片刻之后露出一抹苦笑道,“是我疏忽了,只想到他们的武功。”
他说着又解释道,“他们迷失了本性却没有了控制力,而且也失去了作为人的羞耻心和道德感……”
他这么一说众人就明白了,唐琦的脸上不由露出了愤愤之色,她一向是个好恶感极强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