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宴(11)
“不过也幸好他们的功力被散去了……”南宫崖委婉地说道。
“话是这么说……”萧楚又是一阵苦笑。
“你们太天真了。”
忽然大厅里又有人说话了,那人的声音悠悠传来,竟是那个一直都没开口的老鬼,此时他的声音里虽然仍带有那种颤巍之感,可听来却还有一丝神秘。
萧楚他们的声音很低,除了屏风之内外面的人无法听见,老鬼和那四兄弟自然不会想到了解事实的人就坐在酒楼上,所以他这话当然是对着四兄弟讲的。
他一开口,萧楚自然不再说下去。
原本四兄弟中其它三人在大哥开口反问之后就没了声音,许是正在沉默,这时听老鬼的这一句火气立刻又大了,那个老二最火爆,正是之前不让老鬼啰嗦的人。
他恐吓道,“你知道什么,要不是我们路过救了你孙女,她早被那人给玷污了,你再多嘴我可不管她是不是你孙女,到了老子手里可不是被玷污这么简单,而是连命都没了。”
谁知那老鬼这次竟然一点也不害怕,只听他缓缓说道,“你们不是要我为寨主算命么,好歹我也是个算命师,你们不知道的事我知道的可多着哩。”
“你——”这老二似乎很烦他,只听很重一声脚踩上凳子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刀出鞘的声音。
“二弟你先别急,我们就听他说说看。”大哥出声阻止道。
老二“哼”了一声似乎又重新坐下了。
“江门主失踪那么多年,你们以为是怎么回事?”老鬼不等他们反应又道,“不止江门主,还有唐门的‘惊鸿客’唐轩,少林寺伏虎大师,‘剑圣’阮百乐……”
他一口气报出了九个人的名字,萧楚这一行人却是越听越是心惊,这九人恰恰就是“九尸阵”中的那些人,竟然丝毫不差。
看来这老鬼绝不只是算命师这么简单。
“难道你知道是怎么回事?”老三出声问道。
“我不仅知道,我还知晓你们寨主就是从中侥幸逃脱出来,可由于长久被用药,如今已病入膏肓,命不久矣。”
四人一时之间没了声音,过了好一会儿老大才出声问道,“你说清楚。”
老鬼说道,“其实告诉你们也无妨,失踪的人都是被碎心宫里的高手抓去练成药人,供‘尸使’青牙行练‘九尸阵’之用。”
“那你的意思是昨夜遇见的人确实是江门主无疑?”老大不由道。
“不错。”
“江门主确实是像迷失了本性的样子,可他的武功——”
“他的武功招式还在,可内力全无,那是吃了化功散之故。”
“你不是说他们练什么‘九尸阵’,为什么又会服用了化功散?”这时问话的人是老三。
“这其中的缘由我还不是很清楚,可他服用的化功散我却知道来历。”
“哦?”
“一般化功散的最长功效是二十四个时辰,可有一人的化功散却能将人所练的一身内力全数化去,半点不留,而且永远不能再修炼内功。”老鬼缓缓说道。
“好厉害的药,那人是谁?”老三问。
“‘白衣圣手’萧楚。”
“我知道这人,听说他医术过人,手中银针杀人从不见血,江湖中无人知晓他师承何处,人称‘萧公子’。”
“就是他。他一出道就接连打败碎心宫门下两大堂主和三大香主,其武功深不可测,碎心宫对他很是忌惮,已经下了‘阎王令’。”
“那你的意思是江门主和萧公子曾经交过手?”老大问道。
“不错。”老鬼回答。
“萧公子比江门主还要厉害?”
“ 那是当然。”
“你为什么对这些事知道的这么清楚?”
老鬼嘿嘿一笑说道,“因为我本就是碎心宫的人。”
四人皆是一惊,“什么?”
“你不是‘神算’魒卜?”老二不禁霍然起身道。
“我是,可没人规定‘神算’不能是碎心宫的人。”魒卜阴瑟瑟的笑。
“那你一路装成害怕的样子是为了什么?”老大一拍桌子问道。
“我本来还想继续装下去的,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我现在突然有了别的事。”
“什么事?”
“因为我也接到了‘阎王令’。
“你要去杀萧公子?”
“不错。”
“你本来是想杀我们寨主?”
魒卜淡淡道,“你们寨主知道的事太多了。”
“你为什么把这些事告诉我们?”四人中一人又问。
“那是因为看在你们曾经救过我孙女的份上,所以让你们死个明白。”魒卜笑道。
“你——”这时老四还想再问什么,老二已经压不住火气,忽然拔出了刀。
“如果我没有猜错,他们应该就是淮南四兄弟,而魒卜口中的寨主就是麒麟寨的当家玉紫衣。”白惆飞这时开口。
麒麟寨自从玉紫衣当家后着实在武林中名声大振了一段时日,可是玉紫衣失踪之后麒麟寨就被二当家冯奂所掌握,他狼子野心皆露,既贪心也狠心,现在的麒麟寨已经完全沦落为杀人越货的绿林大盗,专门在官道上打劫,玉紫衣辛苦创建的名声早已被毁得一乾二净。
不过这淮南四兄弟在江湖中的名声却不坏,由于他们从小就跟在玉紫衣身边,所以从来不买冯奂的帐,可谓是是麒麟寨中仅存的异数。
白惆飞低声说话的时候,那四人已经和魒卜动起了手。
可就在这时,忽然传来“嗤”一声极其细微的声音,同时听见魒卜惊呼道,“谁?”
话音一落,大厅忽然变得异常安静,只能听见他急促的呼吸声。
“你是谁?为什么要暗算我?”魒卜咬着牙,似乎说得很艰苦。
良久,才有一个声音低低传来,说道,“你的话太多了。”
这个声音异常低哑,完全听不出说话人的年纪,不过他咬字清晰,语调又有种说不出的优雅之感,使得他沙哑的嗓音听起来非但不让人难受,反而很协调,只是他的声音里有太多的沧桑之感,似乎充满了讥诮和疲倦,竟像厌极了这尘世。
什么样的人才会有这样的声音?
“我说错了什么?”魒卜说道。
“你说了一句我不爱听的话。”那个声音缓缓又道。
“你……你究竟是谁?”魒卜的声音已经变得虚弱。
他低低嗤笑一声才一字一句言道,“你不需要知道。”
他说最后一个字的时候,萧楚冲了出去,同时他也听见了魒卜凄厉颤抖的声音,“是你——”
不过萧楚还是晚了一步,魒卜扑倒在了桌上,毫无气息,而刚才说话的那人却已经消失了踪影。
不知为何,萧楚这时忽然想到了自己上楼时瞥过窗边的那抹人影,此时他再看去,屏风后面只余下一只酒杯,孤独寂寥地静立在桌面上,适才那十分浓重的血腥味,此时也随着那人的消失而散去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