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激动,沃伦先生。”司普莱特探长安抚他,“我们想问您一点儿情况。请放心,这只是例行公事,绝对不会耽误您太久的。”
这个年轻男人惊疑不定地看了他一会儿,还是点点头,让我们进了房间。
房间里的窗户都是开着的,床上还很凌乱,空气中有一股奇怪的味道。我使劲嗅嗅,觉得它像是什么气味的混合品。
公爵和我在沙发上坐下来,探长则坐到沃伦先生身边,掏出了他的小本子开始发问。
“昨天您最后见到伯恩斯坦小姐是什么时候?”
“昨天晚餐时,之后我们就各自回房间了,甚至没有聊过一句。”
“那么您昨晚八点以后一直在您的房间里?”
“是的。”
“有人可以证明吗?”
“没……没有,”他的表情有点不自然,“这有什么不对吗?我可以享受一段个人时间吧?”
“当然,当然。”司普莱特探长作出“我理解”的表情,“呃……那么能谈谈你和伯恩斯坦小姐的关系吗?”
“她……是我的未婚妻。”
……
这时麦克韦伯先生为我们端来了咖啡,公爵一边听着那两个人的问答,一边递给我一杯:“没加糖的。”他笑着说。
“谢谢。”我看着他已经恢复如常的脸色,真佩服他的自制力。
“你觉得这里有没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让?”他凑近我的耳朵轻声问到。
“是有点儿……空气中有股味道……”
“而且很热!”
真的,他一说我也感觉到了:这个房间虽然大开着窗户,却依旧很闷热,我身上都快出汗了。到底怎么回事,这间屋子还是在背阴的一边儿呢,应该比外面更凉快才对。我松了松领结,打量着四周,眼睛无意间扫过焦黑的壁炉——
“难道他升过火吗?”
公爵慢悠悠地呷了一口咖啡:“看上去是这样……不过都快七月份了……”
“也许他烧了什么东西?”
“可能是……是的,一定是!”公爵压低了声音,“看看床头……他的衬衫和长裤都不见了!”
我回头再仔细看看沃伦先生,他身上只穿着浴袍,而脱下来挂在衣架上的只有一件外套而已。这时我也恍惚觉得空气中的怪味儿很像是纺织品的焦丑,不过被一种近似于刮胡子的柠檬水的味道掩盖了。难道真的是他,因为在杀人现场沾到血而把衣服烧掉了吗?
“可是,”我还是不敢确定,“他刚洗了澡,也可能是把衣服放在浴室里了。”
公爵哼了一声:“那马上就可以验证!”
我还没弄明白,他的手腕突然一滑,整杯咖啡全泼在了我身上。
我大叫一声跳起来,所有的人一下子都看着我。公爵一迭声地道歉,用手巾擦拭着我的前襟。
“你在干什么?”我气坏了;他刚刚一定是故意的。
那个始作俑者却把手巾塞给我:“快去洗洗吧,咖啡里加了糖,不弄干净会很粘的。喏,浴室在那边。”
他给我递了个眼色,我顿时明白了。
沃伦先生有些不安递站起来想阻止我,但公爵抢先一步当在他面前:“不用担心,弗里斯,他没烫伤,只要洗干净就好了。”
我闪进那扇窄窄的玻璃门,砰地一声关死了!
沃伦先生的脸色一定难看极了。
我打开水龙头哗哗地冲着弄脏的外套,同时开始环视这间不算宽敞的浴室。这是在原有面积上新建的房间,镶着崭新的玻璃镜子,还有时髦的壁纸。这儿确实没有沃伦先生的衬衫和长裤。但我没有放过其它细节,我想我一定会找到证据的……
“这么说您并不是最后一个见到伯恩斯坦小姐的人咯?”司普莱特探长还在继续他的问话。
“这是当然的!”但沃伦先生已经开始不耐烦了。”
“那么谁会在晚上八点钟之后见过她呢?”
“我怎么知道?”
“是我。”公爵平静地回答了这个问题,“她在九点钟左右在二楼走廊上等着我,说是想和我谈谈,不过我拒绝了。”
“你——”
我走出浴室时刚好看到沃伦先生怒气冲冲地瞪着公爵。我咳嗽了一声,从身后拿出一个小包:“探长,我在浴室的镜子后面……找到一点儿东西。
室内一下子鸦雀无声,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我的手上:那是一个被手巾包着的东西,上面诡异地渗透出红色的痕迹。我打开手巾,一把沾满污血的匕首赫然显现出来。
沃伦先生发出一声可怕的嚎叫,突然向我扑过来。我吓得绊了一跤,跌倒在地。司普莱特探长和那两名乡警一拥而上,把发狂的沃伦先生摁住了!
他的样子像头野兽,双眼充血,满脸通红,挣扎时把椅子和茶几都掀翻了,杯子和茶壶震落下来,碎了一地。
公爵跨到我身边,一把扶起我拉进怀里,看着那三个大汉和他纠缠在一起,努力给他戴上手铐。
“混蛋!”沃伦先生还在破口大骂,像要扑上来咬我一样,“你们这群狗娘养的!这是诬陷!放开我,放开我!”
公爵皱起眉头没理他,只是安慰我:“你还好吧,让?”
“没事,我没事。”其实我面色如土,浑身颤抖,显然还没有从惊吓中缓过劲儿来。
过了好久,精疲力竭的沃伦先生终于停止了挣扎,司普莱特探长气喘吁吁地把他交给了那两个警察,抹了把头上的汗水:“抱歉了,沃伦先生……请您听好,我现在以涉嫌谋杀伯恩斯坦小姐的罪名逮捕您……您有什么要说的吗?”
被铐住双手的男人依旧恶狠狠地盯着我们,喘着粗气:“我没有……不是我干的……这是诬陷……”
“不管怎么样,证据全在这儿了,您至少去过现场对吧?”司普莱特探长明智地决定不和他在这里争论,“您要申辩的话还是跟我回分局吧。”
他做了个手势,那两个警察架起沃伦先生出了门。就在这个时候那蛮横的男人还扭过头大声咒骂着,声音大到他下了楼才逐渐消失。
探长走过来慰问差点被攻击的我,然后把那把匕首放进袋子里:“您真是帮了我们大忙,医生,多亏您他才露出了狐狸尾巴。”
“这没什么。”我不自然地从公爵怀里挣脱出来,勉强笑笑,“这个是……偶然……”
他拍拍我的肩,四处看看,然后从壁炉里取了一点儿灰包好:“您也闻了到空气中的怪味儿,是吗?”
“对,是挺明显的。”
“我要把这些证据都带回去,还包括那条手绢和流苏。对了,大人,我希望您能把您知道的都写成书面证词,签上您的名字给我,可以吗?”
“十分乐意。”公爵点点头,“那么有关的人都有必要这么做吗?”
“是的。还有您,医生,您的证词也很重要。”
“我会尽量写得详细一点儿,那……现在我们可以离开这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