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他停在一个卖旧书的铺子前,伸出他的尊贵的手,翻看了一下就近的一本破旧的书。然后吩咐小凌包起来,价钱也不谈,直接买了就走。
我想看看他买的是什么书,可是小凌一直抱在怀里,斜着眼看我,象是什么稀罕物似的。
于是我故意落后一点,小声的询问小贩。
小贩从摊子底下又拿出一本摆上,低声的道:“你自己看罢。”
我把书凑到油灯底下,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四个字——绣榻野史。
……
果然是人不可冒相啊……
我有些怔怔的望着他的背影,只这么一次,我便觉得仿佛有些了解这个人了。
什么事都不动如山,亦或是装假冷淡?!我又想,究竟有什么事能让他欢喜愉悦伤心害怕呢?
给他一座金山?看他身上的穿戴似乎也并不会很稀罕。
如果一位绝世美人打他面前经过呢?会不会引起他的驻目?
于是我快步追上前去,假装不经意的问道:“胡公子,你觉得怎么样事才会让你很开心呢?”
他停下脚步看着我,然后笑道:“我并没有觉得不开心。”
“那什么样的事才会让你觉得很痛苦呢?”
他挑了一下眉:“痛苦?你是指烦恼么?”
这个……原来他连什么是痛苦也不知道。这是不是说明,不知人间疾苦这句话很适合他。
唉,原来这世上真的是什么样的人都有啊。
“胡公子,那个……你……你娶妻了么?”我终于还是问出了我最想问的问题,至于为什么问,你别管。
他望着鬼市上朦胧的人影,淡淡道:“嗯。”
原来已经有了啊……也难怪,不是么,这样有钱的美男子,哪个姑娘不喜欢他不争着要嫁给他的。
“那你一定是有孩子了?”这一切很象男人间的对话,话话家长也是有的。反正已经没希望了,问问而已,不犯法罢?!
“有。”胡静的手指又抚上摊前的一件旧皮袄。
有孩子是应该的,不是么?应该有的。
现在已经是绝望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是男孩子么?”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三个男孩,二个女孩。”
这么多啊~
“呵呵,你老婆可真能生啊……”我干笑着,心里却有些妒忌的说。
他突然站定了,望着我。
不知道怎么的,有一股羞意,幸好在夜间,就算是脸上滚烫也应该瞧不出来。他怎么了,不会是生气了罢。也对,谁会愿意被人这样追着问啊。
“我有七位娘子。”又一道响雷在我头顶炸开……
啧啧!我想笑出来,但发现无论如何也扯不开嘴角,现在是彻底的绝望了。哼,有七个老婆,你还看什么淫书啊?!我有些生气的想,心里极度不痛快,胸口闷的几乎要炸掉了。
不过我对自己说,郑灼君你是在忌妒他。没错,一定是这样。旁人一个都没有,他一人就占了七个。
啧啧,这世道咋就这样不公平呢。
第 3 章
我失魂落魄,也失去了逛鬼市的兴趣,一心指望着回去睡觉,也许一觉睡醒会好过一点。
当我提出告辞回寺的时候,他很惊讶。毕竟是我主动邀他出游,还没逛多久又要回去了。纵然是失礼又能如何,我想以后也不用再相见了。
“麻烦如果看到周雄请告诉他,我先回去了,算了算了……随便罢……胡公子再见了。”
不过即使我回到了寺院里,睡了很久,但整日心里还是闷闷的。
我一个人踯躅在山路上,望着群山连绵,白云悠悠。
半山的红枫象火般的燃烧着……一直烧到我的心里,无伦如何也平静不下来。
一股前所未有的挫败袭上心头,不由的在山道上坐下来。百无聊赖的扯着道边的枯叶,戚戚的感到心里的冬天已经来临。
突然一个略带惊喜的声音在背后叫了起来:“胡公子,你来啦!”
我急忙回身搜寻,四下盼顾,这羊肠山道,哪里有他的踪影。
只见空山无人,水流花静……
我喟然又坐回到山道上:“阿三——你在干嘛?”
莫非阿三看出什么了么?他不可能看出什么的。因为我什么也没什么,也没什么让他看出什么的,不是么?
阿三调皮的从一棵树后面探出脑袋来,笑嘻嘻道:“表哥,我知道你很想下山玩。不过,我要告诉表叔老爷,说你尽想着玩,不用功读书。我会时时刻刻监视着你的。”
“……原来阿三以为……”呼,我松了一口气,肯定是我自己想的太多了。
胡……静……
我偷偷的在纸上一遍一遍写着他的名字……真的蛮适合他的。
他究竟是几岁了,唉,这么重要的问题竟然忘了问了,下次见着了他,一定要问个清楚不可……原来,我还想再见他啊……
他看起来象是二十来岁的样子,可是笑起来却象是十七八岁的样子,可是淡漠的表情象是二十五六岁的样子,他严肃的样子,似乎是三十岁一般。
不知道他住在哪里啊?
不知道他是什么人?
不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不过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绝对不会是在想我。他有七个老婆,七个老婆加五个孩子,真是非常多的人,也许以后还会有更多。这些也足够他烦恼的了。
一想到这里,我心烦的将写着他的名字的纸揉成一团。
不知不觉想起胡静冷淡的表情——仿佛什么都不在意似的,那么,我这个陌生人对他来说,更没有什么值得在意了……
“阿君——”周雄这个大嗓门已经在门外狂叫了。我慌忙将这些纸张藏到抽屉里锁好。
周雄进来了,穿着一件新衣。
“去不去?”这人说话怎么就是这样没头没尾的。
“什么去不去,去哪里?”我现在什么也提不起劲儿。
周雄皱眉道:“你最近怎么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啊?!八月十五了啊,大家商量着说要去城里的酒家好好掇上一顿,也算是过节了啊,吃完了大家平摊,去不去啊?”
“当然要去!”这话不是我说的,是阿三。
我转过头瞪着他,阿三拉着我的手撒娇道:“表哥,去嘛……说不定,又会遇上那位胡公子啊。”我一惊,恼怒道:“为什么遇到胡公子,就一定要去啊?!”
“表哥~”阿三的表情好难看。
其实我正在掩饰我慌乱的心。说不定,说不定……能再次遇见他——多么大的诱惑啊。
去还是不去……不行了,我心里的苗已经发芽了……
扼杀!一定要扼杀!
结果那天我们并没有去高升酒楼,而是换成另一家更为便宜的酒家。一群背景离乡的考生在一起过节也甚是热闹,思乡之情也冲淡不少。
途中我擅自离席了。
夜不能昧,食之无味的日子究竟何时才能结束?
独自一个人走在异乡的街道,来往的热闹喧嚣与我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