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再说了,他快要吐了!
“你不吃,我可要吃光了。”
只听到饭菜的咀嚼之声,半晌那人又道:“等一下,我搬过来跟你一块住。”
陈向东正难受之际,猛然听到这句,不由的坐起身来:“你说什么?”
“一起睡一个房间啊,没办法了,只得把我住的那间屋子再租出去了——要不然,这个月熬得过熬不过还是个问题~”
陈向东鼻子红红着的,他怒道:“我交了二两银子的房钱,说好包吃包住,可没有说跟人合居——”
骆子路嘴里嚼着饭菜,含含糊糊的。
等他吃完,破桌上还有一些残羹冷炙。骆子路将所有的东西都拌到一个碗里。
“真的不吃么?——那我可留着当明天的中饭了。”
过了一会儿,他又进来,手里拎了一个破枕头,扔到陈向东的床上。
“你干什么?”
“有什么大不了的,一起睡,被子这么薄,二个人还暖和一点。等一下我要去收拾房间了,我看你有力气骂人,看来恢复的不错了,帮忙写几张告示,明日我趁早贴出去,把屋子早些租出去——”
陈向东真是哭笑不得,或者应该说,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他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第17章
陈向东端坐着吃了几口剩菜,表情微涩。
昏黄的油灯被窃入的凉风吹得微荡,灯光吞吐明灭。
此时,人如灯芯。
在这幽暗的空室之中,回想身世飘零如点点浮萍,无处依托。
之于广阔天地,他又细微如湖海中的一缕涟漪……
思绪缱绻之时,一时间难以自持。
“你干什么?哭哭啼啼,瞧你那娘们样。”蓦然,骆子路在旁侧冷讽。
陈向东哪里想到,他这么快就回来,还不声不响的出现,直吓了一跳。
他心惊胆颤的瞧见骆子路将一叠草纸扔到桌上,又拿出一个文盒,从里面取出文房四宝。
“这些,全部写上,今晚给我写好。”骆子路盯着陈向东看了一会儿,才缓缓的收拾了碗筷,嘴里还嘟囔道:“明日的中午饭就这样没了。真是岂有此理!”
陈向东抬头瞪着视着他,他绝想不到世上竟然有这样的人。为什么,所有的事都赶巧让他给撞上了?难道真是前世的宿命么?
“写什么?”他无力的低语着。
“你是病糊涂了么?刚说就忘,房子出租的事项啊!”
陈向东站起身来,色厉内茬的说道:“我不会跟你睡一张床的,这房子我已经租了——”
“你说什么?”骆子路眯起眼睛,目光凌厉如另外一个人。
他逼进一步,陈向东便倒退一步,险些被身后翻倒的板凳给绊倒。
“全……全部要写么?”陈向东瑟瑟低语。
“嗯!”
那个恶魔出去了,陈向东整个人松懈下来,扶起倒在地上的凳子,坐下颓然。
没有一丝花间的柔腻,亦没有香奁的脂粉之气。
有的只是咄咄逼人的张狂气势。
这个人和付明光是如此的不同。
一个张狂一个内敛,一个小气一个大度,一个狂燥一个温文。
如溪河之于海天般,不可比拟。
他竟然以为他们同一个人,真是太可笑了。
陈向东的字如同他的人,清瘦舒展,疏秀飘逸,行笔处优柔回环,倒有燕舞飞花之妙。
骆子路取一张看了,脸上不觉露出一丝笑意,点头称道:“这一手倒是妙极。”
陈向东脸上微醺,只是低头疾写。
谁料他又接下来道:“可惜太过柔腻了,看来就凭你这人,顶多也就是个教书先生,难成大器。”
陈向东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
心中刚刚坚定这人定不是付明光的想法,却再一次的动摇。
他……他是如何知道的?
“我自是难成大器,但不知骆少爷倒成就了何等的伟业?”陈向东已经忍无可忍了。
骆子路惊讶的“咦”了一声。
笑道:“瞧着罢。”然后在左侧坐下,取出几张精美纸张,似乎也开始就笔书写。
陈向东愕然,这人脸皮之厚……
幽冷的夜风微微袭来,伴着淡淡的香韵,在四下氲氤回荡。
“你认识付彬么?”骆子路似想到什么。
陈向东蓦的听到付明光的大名,吓了一跳,目光疑惑的望着骆子路。
“你问这个做什么?”这个妖魔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你若是认识他,可否帮忙写一封荐书——”
“不认识!”
“真的么?!那太可惜。”骆子路叹惜一声,又凝思细想。过了半晌,他复道:“早些听那船夫说你是打汴京来的?你可有认识什么京官么?”
陈向东鄙夷道:“我最多不过是个教书先生,哪来资格认识什么京官!”
“这倒是。”
陈向东气得牙痒痒的。
骆子路已经写好了几纸书信,细细吹干,叠好,然后装到一个精致的信封中。
陈向东瞄到信封上面所写,心里暗骂好不要脸。
世人为了蜗角功名,蝇头小利,不惜冒认他人子孙,乱拜亲爷,真是无耻之极。
但是,这却不失为一个快速取得功名的好途径。
事实上,许多有识之士,也难以挣脱这世俗的法则,逃出名利的羁绊。
瞧着骆子路洋洋得意的表情,心里不由的黯然。
何处才是他心灵隐逸的港湾?
“写好了么?”
“是——”陈向东刚应一声,便觉眼前一黑。
骆子路已然将油灯吹灭。
这突如其来的黑暗让陈向东惊叫一声,骇然道:“你干什么?”
“已经不用写东西,点着费油啊!”只见骆子路到了窗边,支起了残破的窗户。
凉月洒下的清晖,瞬时的照射进来,将这小小的陋室砌成一个幽冷宁静的世界。
陈向东一时间的恍惚。
淡淡的花香恍惚幽渺,若即若离,似有若无。
陈向东只觉自己象是跌入一个迷雾的梦境,如此的奇诡而迷离……
望着站在窗边背着月光的骆子路,陈向东又是一阵的迷茫,他心里却想起了另外一个人。
在这凄清的夜,会从身后紧紧搂抱着他的那个人。
袅袅的香烟、轻柔的薄纱、厚重的幕帏、锦缎上纠缠的肢体、铺满枕巾的青丝、眼角划落的泪痕、轻轻附在胸口的手掌、耳边呢喃的低语……
“东弟……你的心在哪里……”
幽暗中,付明光的双眸——忧伤而灼目。
他又分不清谁是谁了!
回神之间,骆子路已经欺近,并且开始脱衣。
“你……你想干什么?”陈向东结结巴巴,心跳如鼓。
“上床睡觉,你若不想睡,别挡着路——快点上去啊!”一把抓住陈向东的肩膀,把他住床上推。
“别碰我!”陈向东惊吓的往床里面缩。
“谁愿意碰你了,又不是女人,切——”骆子路已经躺下来,并且恬不知耻的占了大半的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