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过那道门槛,面前床帐低垂,逐水放轻脚步,一步步靠近。
终于,当他撩开床帐时,突的,阴雪青拉住他的胳膊,一个用力,把他压在身下。
帐中香气撩人,气温灼灼。
她解开头上发髻,满头乌发顺着肩膀后背优美的弧度,如瀑般倾泄而下。
那双凤眼中,酝着星星点点,不再是不将一切放进眼里的虚空,雪白的面颊上,也染上一层薄薄的粉,吻上她的脸颊,似乎能尝到熟透的果实。
妖而不艳,昳丽动人。
逐水仰视她,试图挣脱她的桎梏:“主子。”
察觉到他的抗拒,阴雪青闭了闭眼,问:“你不愿意?”
逐水:“主子,我是来亲自向主子说明,我既已不是主子傀伴,万不可为主子做这些事。”
“这些事,该由大哥做。”
阴雪青:“……”
她抽走他的腰带,利落地绑住他的手,又挑开他的衣领,冰凉的发梢,拂过他的脖颈、喉结。
刹那,逐水的喉结上下滚动。
阴雪青捂住他的嘴,往他嘴里塞了祝天草丹,缓缓说:“你的意思是,想要身份。”
逐水望着她,喉结又是一动。
阴雪青:“我给你。”
如果是追风和姑娘在一起,她不会在乎,甚至会送上最真挚的祝福,原来,这就是占有欲。
还挺有意思的。
...
追风在树梢上坐了一夜,逐水还是没出来。
他好像被骗了。
他想不通,祝天草怎么会混进香料里,骤地,又想起逐水所说的,生米煮成熟饭。
他突的一惊,是自己的心情,被逐水拿捏了。
但凡他心性差一些,便会学揽月那样,背叛主子,把祝天草掺杂进香料里,可问题是他没有,阴雪青还是中药了。
那这草药很有可能是逐水掺的。
他以为他会掺料,怕不够多,额外加的。
再想想,他嘴上说着喜欢小田,却从始至终,都没有和小田有过任何亲密接触。
他一开始的目的,就是阴雪青。
骤地记起揽月的忠告,追风浑身一寒,而此时,天破晓,山上的傀儡动起来了,它们烧热水,运送热水。
还好这种事,不需要他动作。
但怎么想,怎么不甘心。
追风捏紧拳头,青筋一根根凸起。
...
待得天光大亮,阴雪青牵着逐水的手,到阴琅面前。
她说:“父亲,逐水从今日起,就是我的人。”
阴琅神色巨变,又很不快。
只是昨晚上,他就知道原委,是药童弄错祝天草,让阴雪青不得不强夺逐水,不然,要是逐水勾引阴雪青,他定不会让这种男人留在山上。
而逐水半低着头,俊美的半大少年,这么沉默,总让人想起他的不愿。
好一会儿,阴琅才说:“阿青你……算了,喜欢就好,你把他收做男君吧。”
阴雪青:“我已经和他解除傀伴关系。”
阴琅:“你的意思是?”
阴雪青:“我要与他成亲。”
阴雪青和阴元征解除婚约之事,很是重大,阴琅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和族老交代。
但女儿想做的事,阴琅向来都是支持,何况,这次也是女儿亏欠逐水,人都下山了,愣是掳回来。
阴琅对逐水的感官,很复杂,他只能先争取处理一下。
待得阴琅离去,阴雪青看着逐水,说:“事到如今,还是不愿?”
逐水:“但凭主子吩咐。”
阴雪青无声弯起唇角。
她叫他:“去吧,了断你在山下的事,今日之内,搬回来。”
逐水:“是。”
他下山之时,遇到追风。
二人擦肩而过之际,追风攥住他的衣襟,冷眼盯着他,两人都没有说话,好一会儿,追风松手。
趁逐水离开,追风不愿阴雪青被蒙蔽,他到门外,单膝跪下:“主子,我有一事相报。”
阴雪青摇动团扇,一边走出来。
追风说:“主子,昨日的祝天草,是逐水放的,我绝没有做过害主子的事!”
不曾想,阴雪青却也不惊讶,她说:“我信你是无辜的,逐水知道吗?”
追风:“未曾。”
追风等逐水下山,才和阴雪青汇报的,想打他个措手不及。
阴雪青:“那就好,你别让逐水知道,你没放祝天草。”
追风愣了愣。
阴雪青目中如点墨,道:“你就让逐水以为,是你放的。”
追风不解,按照主子这样说的话,逐水也没有动手放祝天草,甚至以为是他放的,那祝天草,到底是谁放的?
还能是谁放的?
脑海一激灵,追风顿时讶异地盯着阴雪青。
她拿着扇子,遮住半张脸,道:“嘘。”
在接受情丝时,她隐隐发觉,那不是完整的情丝,而是被一分为二的情丝。
想控制她的感情么?
她更喜欢控制别人。
第61章 时而
阴雪青要和阴元征解除婚姻,此事在族中引发巨大的反对。
“万万不可,祖先之卦象显示,阴雪青只能和族内人完婚,他逐水便是傀伴,也不是阴家人!”族老拍着桌子,神色严肃。
“况且阴家从没有先例,让傀伴成为正君,岂不成了笑话。”
“确实,何况阴雪青如此身份,终会上行下效,形成不正之风!”
堂上声音熙熙攘攘,阴琅和阴雪青坐在正中,等反对之声稍稍平息,阴琅才道:“诸位,逐水已不是雪青的傀伴。”
“阴雪青必须和阴家人完婚这条祖训,假若逐水成了阴家人呢?”
一时,众人一愣,阴琅道:“我与妻族那边商议过,愿让他记在我妻族之下,成为阴家一支脉人员,只差问卜先祖。”
外人想成为阴家人,可不是那么直接的事,需要问卜祖先,这几乎不可能成功,这里面或许真的有先祖显灵排外,但也有族老的手脚,每一族中,总有老顽固,抗拒他人入族。
于是从古至今,没有外来人成功入阴家。
但是,如果让阴雪青问卜,就怕她自己动手脚,不公正。
阴雪青开口了,她的声音在一众族老之中,青涩冷然,铿锵有力:“我不会涉及问卜先祖的事,你们自行安排。”
这下,族老争议声渐平,在他们看来,只要稍微动动手脚,逐水就别想入族阴家,那为了遵祖训,阴雪青也永不可能和他缔结婚姻。
他们也就放心了。
至于阴雪青不满阴元征,那他们再选一个好儿郎就是,只是苦了阴元征,守了阴雪青这么多年,到头来竹篮打水,知晓此事后,他喝了个酩酊大醉暂且不提。
待得问卜先祖的事务准备好,得是十日之后。
而就在今夜,逐水已经搬回山上,他的行李不多,一个包袱,一个箱子,少年长身玉立,神色淡淡的,似乎没有回来的欢喜,也似乎没有多余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