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她抬眸循声望去时,忽然看到窗边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
这一幕仿佛似曾相识,这道身影格外眼熟——
因是夏日里,陆崇穿了件玉色的锦袍出门,颇有几分翩翩世家公子的温润儒雅。顾璎定定的看着他,终于想到了哪里不对。
那日陈太妃寿宴时,她赶着来告知陆桓不要进入郑柔冰设下的圈套,莫非那时半明半暗的窗边回话的男子不是陆桓,而是陆崇——
到底在王府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顾璎暂时忍下了惊愕,跟陆崇一起出门上了马车。
等到软帘落下后,顾璎迫不及待的问道:“皇上,去年太妃寿宴时您来过郡王府罢?”
陆崇微讶,还是微微颔首。
“那日在小佛堂中跟我说话的人不是陆桓公子,而是您。”她定定的望着他,虽是问话,语气却很笃定。
其实那时她已经跟陆崇见过,只是陆崇站在阴影里,她看不清楚。
“阿璎,我不是有意瞒你。”陆崇怕她误会,连忙解释道:“当时我知道有人要算计陆桓,索性替他过来瞧瞧——”
“没想到你将我误认为陆桓,索性就将错就错。”
他的确不是故意欺瞒,可他之所以会替陆桓过来,却是因为对她的好奇。
顾璎侧过头,轻轻弯起唇角。
难怪陆川行从宫中回来后会那么痛快的拿出了写好的和离书,只怕当时陆崇已然不动声色的向陆川行施压。
原来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他已经在暗中帮忙。
“阿璎,我承认那时我对你更多的是好奇。”陆崇以为顾璎没看他是心里介意,连忙解释。“但我绝无半年要戏弄你的意思。”
他曾以为这般纤弱貌美的女子,性格定然也是柔弱的。然而她沉着坚定的反击,她身上的勇气,让陆崇心中触动。
随后他越来越关注阿璎,直到连自己的心都栽了进去。
正在他忐忑时,只见顾璎转过脸来,却是一张如花笑靥。
陆崇见状松了口气,挑眉道:“阿璎学坏了。”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顾璎那双漂亮的桃花眸中闪过一抹狡黠,镇定自若的道:“谁让我跟你离得近呢?”
陆崇一时哑口无言。
顾璎看着他,忍不住又弯起了唇角。
这一回她是想起了霜连说的话,愿她“再得皇子”。
随着大皇子一日大似一日,陆熙渐渐显露出他的聪慧和淘气来,陆崇不止一次跟她念叨,想要个跟棠棠一般乖巧可爱的女儿。
只是近来她担心陆崇身体尚未复原,两人虽是同塌而眠,陆崇被迫“清心寡欲”。
她已经欠下旧“债”累累,天子看得见吃不到的“怨气”简直有如实质。
正当顾璎琢磨着“还债”一事时,她突然发现马车停了下来。
这么快就到宫中了?
正当顾璎掀开软帘去看时,却发现朱漆大门之上的牌匾,上书“大将军府”四个字。
“难得出来一趟,去看看罢。”陆崇墨眸中浮起笑意,他温声道:“放心,礼物我已经备好,不会空手上门的。”
之前去王府时,顾璎让人准备了补品放在车上,没留意到这里还“另有玄机”。
等两人下来,她才发现随行的羽林卫手上提着的礼品。
“去知会大将军和夫人一声,说是表姑娘和姑爷回来探望。”陆崇大言不惭的吩咐下去,顾璎闻言,面颊上浮出一丝红晕。
虽是门房未见过天子,可看到门前这一行人的气派,便知道他们非富即贵,立刻跑着去通传。
很快褚邵带着两个儿子迎了出来。
见到果真是天子和贵妃到了,三人又惊又喜,连忙过来行礼。
“臣见过皇上、见过贵妃娘娘——”
陆崇和颜悦色的道:“今日是在家中,舅舅和两位表兄不必多礼。”
褚邵已经听天子叫过“舅舅”,倒是还能保持镇定,褚家的两个兄弟还是头一次听到天子叫他们“表兄”,一时愣住了。
还是顾璎含笑问好时,他们才恢复了常色。
一行人进了正厅,许氏和儿媳、元哥儿也都在一旁候着。
看到顾璎来,元哥儿高高兴兴跑上前,奶声奶气的扬起小脸儿道:“姑姑,我想你了!”
顾璎笑盈盈的答应下来,正当褚邵想提醒孙儿向天子行礼时,元哥儿转过头无师自通的道:“姑父好——”
虽然知道天子对顾璎的心意,可到底还未封后,这样称呼到底有些不多。
褚邵还没来得及纠正他,只见天子俯身将元哥儿抱了起来,看起来很高兴,还夸赞道:“元哥儿真聪明。”
众人都松了口气。
在将军府时,陆崇俨然一副新女婿上门的模样,跟家里人都问了好,并且送上了礼物。
褚邵数次想说“臣不敢当”或是“于规矩不合”,都被夫人给使眼色“瞪”了回去。
既是天子以“姑爷”的身份来,自然不是为了他们,只是想让顾璎有家的感觉罢了。
“琳琅院已经收拾出来,皇上和娘娘可要去看看?”许氏适时的道:“这里是嬿娘未出嫁前住的院子,一直都给娘娘留着。”
顾璎心中微动,用力点了点头。
陆崇也欣然前往。
褚家人将他们送到院门前,识趣得并没有跟进去。
从踏进院门的那一刻起,顾璎在心里猜测着,自己娘亲应当是家里极为受宠的女儿。虽是年幼失去了爹娘,却有哥嫂的疼爱。
院子里放着一座秋千架,错落有致的栽种着各色花木,白瓷鱼缸里养着睡莲,缸里的水清澈见底,有几尾锦鲤在欢快的游来游去。
她小时候,也曾在这里蹒跚学步,被爹爹娘亲温柔地鼓励着、呵护着——
顾璎走到秋千架前坐下,她轻轻闭上眼,有微风拂过面颊,仿若母亲温柔的手。
忽然秋千缓缓被推动。
她没有回头,她知道站在自己身后的是陆崇。有他在,她尽可以安心。
在这里没有外人也没有孩子们,顾璎少了拘束,大笑着让陆崇再推得高一些,并且保证自己会抓紧。
“皇上你到底行不行啊——”顾璎嘟囔道:“还不如我自己荡得高。”
果然这句话最管用,她立刻感觉自己像是飞了起来,裙摆飞扬在半空中,如同颜色艳丽的蝴蝶翅膀。
悦耳的笑容始终都没散去。
一时开心的代价就是从秋千上下来后,她感觉头有点晕,却又不敢直说。
陆崇无奈的挑了下眉,索性将她横打抱起,走进了房中。
因有许氏提前吩咐,这里准备好了一应的茶点,却没服侍的人在,顾璎这才松懈了些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