咫尺之间(48)+番外
“你……”黎渊元脸上露出一丝惊色,“你怎会……”
她向着卫琰走来。
“渊姐,龙仔不是我杀的,这其中有诈,叛徒是林轻……”异尘犹在辩解。
这自五十多年前就跟随他们的女将,是雷龙在军中最信任的人,也是最能为他澄清的人。
然而他却看见她一边面露惊色地走着,一边手似不经意地往腰间搭。她的眼中闪着异样的光芒,与那日的林轻几分相似。
第 30 章
异尘先前给林轻叛出了经验,下意识地将卫琰向旁边一扑。下一瞬果然剑光刷地一闪,掠过他二人方才所在的地方,地上一道深深划痕。
黎渊元一击不成,挽剑再次袭来,这下被袭灭挡了。她向后退了一步,高啸一声。
帐帘被拉开,从门外哗啦啦挤进一堆士兵,兵刃一致地对着他们。
“渊姐?!”异尘道。
“放肆!”黎渊元一改刚才的惊讶,一脸冷色,高喝道,“伍异尘,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自己送上门来!还随便带了个瞎子来冒充卫族长!!”一挥手,“杀了他们,以祭军长!!”
这陡然变故比被林轻砍的那一剑还要惊人许多,异尘霎时感觉周身彻骨寒意,一时间呆在那里,惊讶地看着黎渊元。
他少年时在军中,与这位女将相处甚好,对对方耿直爽快的脾性很是了解,怎么也料不到如今情形。
卫琰比异尘还要呆愣,若说异尘几十年未入军营、与黎渊元有些生疏,他却是一直和她有着联系。黎渊元和雷龙关系有如亲姐弟一般,于卫琰也是极疼爱照顾,然而方才从她嘴里说出的是什么??
但锋利的刀刃已经逼到了眼前,由不得他们发呆,异尘急忙拉着卫琰连连躲闪。
一片混乱中,卫琰挣脱了异尘扑回到棺材前,却又被黎渊元一剑逼开。
“渊姐!”卫琰痛声。
“受死吧!”女将冰冷地喝道。
卫琰唇上咬出墨一般的血痕来,一手死扣着棺材口不放,一手执短刀勉强挡了她数剑,眼见着要被她一剑砍成两截,异尘扑上来扬扇逼开了黎渊元。
“走啊!”他拽起卫琰。
但卫琰仍死死扣着雷龙的棺材板,他甚至没来得及碰触到里面静静躺着的那个人。
“走!!”异尘尖叫着,又拽了他一把,无果。索性再次一扇打晕了卫琰,扛起来就跑。
最终从内部破开帐篷,杀了出去。跑了没几步,望见前方一队士兵,为首的正是第三军军长海岑。
但海岑也是一脸冷色,扬剑便冲他和卫琰袭来。
袭灭挡住了海岑等人的攻击,异尘扛着卫琰先行杀出,出得营外不远,迎面乘可匆匆奔来。
异尘将卫琰丢给他,二人照原路退回先前躲藏的山洞。
伍于强还在地上被捆着,没什么动静,也不知是不是睡着了。
异尘席地而坐,大喘了几口气,然而等了许久却不见袭灭跟来。
他想到袭灭的伤,顿时一身冷汗,冲出洞口要再找回去,远远地看见袭灭一抹黑影。
“你怎样?!”他迎上去道,闭了眼匆忙去摸,“你的伤!”
果不其然摸到一手的湿意,啊啊啊裂了啦!伤口果然裂开了!!
“别人的。”袭灭看他一副要抓狂的样子,简短地提醒道。
……
异尘坐在洞中发了半日的呆,只觉得冷。心冷。
黎渊元和海岑的样子他看见了,连这两人都与林轻串通一气,军中还有什么人可以信任?
雷龙或许知道,或许还有心腹安插在下面。但如今雷龙已死,五十几年未进军营的他,又怎样才能找出这些人?又怎样才能让他们信他?
异尘抱着膝看着洞外绵延无边的雪,只觉得仿佛回到了五十年前的境遇。被追杀得狼狈不堪、四处逃亡,毫无立足之地。
只是那时与他并肩作战的还有林残,还有雷龙。如今他们一个已经死了,另一个,似乎亲手促成这一切。
他被打得措手不及,林残,黎渊元,海岑,每个都是他曾熟知的人。不过五十年,沧海桑田,他竟一个也看不清了。
他脑袋里一片混乱又一片空白,完完全全地束手无策,算计他的、要杀他的是林残,他该怎么办?他能怎么办?
卫琰那边突然传来一声低咳,乘可唤了句主子,接着扶着卫琰坐了起来。
“小琰,”异尘起身凑过去,“你还好吧?”
其实这句完全是废话,卫琰怎么可能还好。
卫琰没回答,面上没什么表情,苍白无血色,静静地坐在那里,因为眼睛闭着,感觉就像未曾醒来过一般。
异尘担忧地看了看他,用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见他没什么反应,刚要泄气地退回去,突然卫琰动了。
他抬起手来,摸索着将额上的额饰拉下来,重新遮住了双目,只露出高挺的鼻和苍白黯淡的唇。
他低低地咳了几声,手指摸索着肩上、乘可脱下来披给他的大衣,像是很冷似的裹紧,接着低哑地唤了句,“尘尘?”
“我在这。”异尘道,将手覆在他的手臂上。
“这是哪?现在外面情况怎么样?”卫琰面上的表情很平静,仿佛之前的疯狂从未有过,哑着声问。
异尘愣了一下,道,“先前的山洞,我们甩下他们回来了。”
卫琰摇头道,“他们应该会沿这个方向搜过来,我们得尽快离开。”
“刚才那个小兵是不是还在?”他问,“乘,打晕他。”
乘可立刻听命起身,把那倒霉孩子一击给晕了。
卫琰捂着嘴又低低地咳了几声,接着又道,“我们走东门入红城,去找卫啸。然后绕道漠北城,不走官道,从北面经玉城回魔都。”
“小琰,你……”异尘见他突然醒了、又连着说着这么多听起来太过冷静的话,一时间犹豫起来,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正恢复了正常。
“我没事,”卫琰道,第二句几乎是呓语,像是说给自己听,“我没事。”
“我死不了,”他哑声说着,“怎么可以现在就死。”
他苍白着脸,露出一个让异尘发寒的淡淡笑容,透出异尘从未曾见过的冷意与杀意。
四人将晕死过去的伍于强松了绑丢在洞中,匆匆赶往红城。
此去红城,仅靠步行少说也得两三天,加之大雪封路,极难行走。四人在漫无边际的雪地里艰难行了一日,在一棵枯死的老树下停了下来,准备在此歇息一夜。
卫琰灵力耗尽又失血过多,很是虚弱,一路都只能趴在乘可背上。此时摸索着下来,扶着树干摇晃坐下,便开始调息。乘可候在一边尽职地守着。
不多时卫琰调息结束,裹紧了斗篷、靠着树干沉沉睡去。乘可将手覆在他臂上的蓄灵法器里,往里输进了一些灵力,以助他自行保持体温。
“为什么不直接抱着他?”异尘在一边问。何必这样输来输去的麻烦。
乘可那张面相普通又老实的脸登时泛起微红,尴尬地道,“怎可如此逾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