咫尺之间(49)+番外
异尘看看他又看看袭灭,后者正面无表情地往远处张望,接着好似看到了什么,一言不发地朝着那个方向离开了。
异尘回头又继续与乘可找话道,“我还记得你,你跟了小琰几十年了罢?”
他记得那时卫琰孤身坠了河,被卫啸所救,回军营与他们汇合的时候身边便有了这个侍卫。
乘可点点头,“是。”
异尘上下打量打量他,不由得又问,“你主子说什么你都会去做?”
“那是自然!”乘可道。
“但……他若要叫你去死呢?”
乘可一愣,但马上又坚定地点点头,“主子若吩咐了,属下自然便去。”
异尘感慨万千,世界上果然还是存在如此乖巧听话的好孩子。又想到之前对方听从卫琰的命令阻拦他和袭灭,“那……他若要你杀了他呢?”
这问题一个比一个古怪,乘可又愣了一下,接着更坚定地道,“主子做事自有他的道理。”
这未免也给tiao教得太“好”了!异尘瞪着眼睛看着他。
等袭灭拎了只不知道从哪抓的雪兔回来、砍了树枝将那兔子剥了烤了,异尘一边捧着只兔腿满嘴油汪汪地啃,一边便问,“灭。”
袭灭转过头。
“我说什么你都会去做的是吧?”
袭灭摇头——异尘总有些一时兴起的愚蠢又任性的指令。
“我让你去死你会去吗?”
继续摇头——这个就是其中一个例子。
“我要你杀了我呢?”
袭灭顿了一会儿,接着便阴了脸地抬手探了探异尘的额头,觉得温度是正常的,于是再摸了摸他的后脑勺,好像想确认前几日那个大包还在不在。
异尘很是郁卒地看着他,接着泄气地整个人瘫倒过去,额头砸在他肩上。
“你要气死我……”他脸埋在他肩窝里闷闷地说,闻着对方伤口散发出的淡淡血腥味。
“我拿你跟小琰换了算了!”他恨恨地道,手却死死攥住了对方的衣角。
……
红城虽然临近边疆军营,但因戒备森严、来往排查严密,染上血祭的病例并不算太多,一百来个病人被安排在城东的结界内,每日隔着结界供应食物,直至死亡。
卫琰在城门口对前来阻止并检查的卫兵亮了一枚令,对方便直接放了人,并派一人连忙回报郡守。
红城郡守卫啸被突然造访的贵客给吓个够呛,往日一副风流倜傥全变了惊慌。
“族长!”他急急上前来搀扶住卫琰,“您怎么会在……怎么弄成这副模样!”
卫琰只说了一句,“他死了。”便晕厥在对方怀里。
剩下整个卫啸府好一番手忙脚乱。
……
异尘不用多时便看出些微妙的地方,比如候在床边的卫啸看卫琰的眼神。
他发誓那和雷龙一边愁苦地喝着酒一边与他絮叨时的眼神一模一样。都是那种思念和求不到的痛楚。
但那眼神在卫琰微动了动指尖,要醒来的前一瞬,消失得半点痕迹不留。
卫琰醒得很快,张口第一句话,就是极其冷静地一句,“啸,带上你的家兵,这段时间先找地方避一避。”
“发生了什么事?”卫啸道,“您怎么会到边境?您方才说谁死……”
他话头顿了,醒悟一般,面上露出震惊的神色。
卫琰却无意答他,只道,“一两日内边界军可能会搜寻到你这里,在那之前带走你所有的家兵,尽力躲避,保存实力,不要跟他们硬碰。”
“究竟发生了什么?”卫啸仍是问。
“林残想与我做个了断,”卫琰道,“是我疏忽,没料到他如此心急。”
“你替我通信彭长老和金族长,问问他们状况,”他又道,“通知各地金叶钱庄和凌云楼停止经营,让卫年和卫虎到玉城待命。给泗水城守传信,通知此事,让他随时待命。”
卫啸等了一会儿,见他再无下文,迟疑道,“不需要联系艾处和晓笑?”这二人皆在魔都,一人是卫琰府中的大管家,一人是卫琰心腹下属。
卫琰摇摇头,“你觉得还有必要联系?”
卫啸哑然。
“阿残的手段,我怎会不了解,”卫琰道,“我府里早已空了,魔都及周边属城都会在他严密掌控之下。”
“那……您现在作何打算?”
“我?”卫琰极轻地呵了一声,“据守红城和泗水,联合雷族与火族,起兵反他。而他会一边继续追杀我,一边对外宣告我和雷龙已被尘尘所杀、现在出现的‘卫琰’只是个冒牌货,清理彭长老和金族长,先一步截断官道,革去泗水城守职务,以边界军攻打你这里。”
他们对彼此的每一个手段每一种思路都太过熟悉,自小如此。他们有太多的相似,骨子里是同一种人。
他顿了一下,道,“可惜我不会如他的意思。我会按兵不动,任他占了红城和泗水,将我的势力撤到界西北一带,不作半分抵抗。他会觉得奇怪,开始对我的做法起疑,于是他也按兵不动,等我动静。”
他惨然地笑着。
“他料不到,我会冒险回魔都。他只需还我一条命,很简单。我们不需拉上整个魔界。”
第 31 章
裹着黑斗篷、执骷髅头法杖的魔人少女站在堂下。
天界军军长叶回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她,接过副官替她转呈上来的墨色法盒。
低小的传灵声持续了很久,法盒上散出微弱的光芒。
终于一个暗哑的声音响起,“叶军长。”
叶回不耐烦道,“我正要找你。黑峰去哪了?这几日全无消息。”
对方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道,“雷龙死了,叶军长知道这个消息么?”
叶回有些讶然,但随即冷笑起来,“你这一手倒省去不少麻烦。”
对方的声音听在嘶嘶的杂音里,很是模糊,“他既是阻碍,我自然留不得他。不过说起来,叶军长,我们之间也有笔帐要算了。”
“哦?”叶回微挑起眉。
“叶军长原与我约定,我替军长除去极礼(注:因其在魔界身亡而引发天魔大战的天界长官)、割西北四城与军长,军长兵临魔境、与我合造内忧外患、助我独掌议会。可惜……军长如今已得了西北六个城池,看起来却还没有收手的打算。”
叶回道,“交易这事,原本就是个讨价还价,我帮了你这么个大忙,多拿几座城池又怎样。”
杂音里无奈地叹声,“听这意思,叶军长是要过河拆桥了?”
“那又如何?”叶回冷笑,指尖随意地敲打着椅背。
嘶嘶的声音加大,更加听不清晰,像是叹又像是在笑,“我自然不能对叶军长如何……”
叶回冷笑更甚,刚要开口继续说话,突然腹间一冷!
他震惊地抬起眼,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副官。那是他的心腹下属,此刻却面色冰冷,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透明的剑刃带出殷红的血液,顷刻在他的白色华袍上铺染出大朵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