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想的是问一问姑娘的意思,说出口的语气,更像是命令。
言罢。
聂广义自己都觉得有哪里不对。
顿了顿,还没有等梦心之回答,他就自行把话给续上了:“这种事情问你个姑娘家家的也没意义,回头下了飞机,我打电话问问宗极大哥,你看他是让你自己坐车,还是让我送你。”
聂广义摆出了一副不愿意和梦心之计较的架势。
作无止境,作海无涯。
回不了头,靠不了边,到不了岸。
作死呵,作死呵!不在作死中爆发,就在作死中灭亡。
真的作死,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孤独的终老。
啊!作死。
……
一道温柔而又甜美的声音响起。
“女士们、先生们:请注意!”
“我们的飞机正经过一段气流不稳定区。”
“将有持续的颠簸,请您坐好,系好安全带。”
“颠簸期间,为了您的安全,洗手间将暂停使用。”
“同时,我们也将暂停客舱服务。”
“正在用餐的旅客,请当心餐饮烫伤或弄脏衣物。”
“谢谢!”
聂作作瞬间一片寂静。
这种对于绝大多数经常坐飞机的人来说,早就已经司空见惯了的机上广播,却让聂广义整个人都紧绷到不行。
很多人可能都没有注意过。
飞机上的颠簸广播,是有细微不同的两个版本的。
如果只是颠簸一下就会结束,广播会说【受航路气流影响,我们的飞机正在颠簸,请您尽快就座,系好安全带。】
而刚刚广播的这一版,是颠簸的升级版,学名叫——持续颠簸广播。
多了【持续】两个字,对聂广义来说,就像是多了千斤的重担。
颠簸,他还能在听到广播的时候,先做几个深呼吸,然后再屏住呼吸,一下子就过去了。
持续颠簸就不一样了,时间有长又短,有的一颠簸就颠簸十几分钟,甚至更长的时间。
这样一来,他如果全程闭气,能直接把自己给弄窒息。
在憋死和吓死之间,人会本能地选择呼吸。
可是,呼吸这个动作本身又会进一步加剧恐飞的情绪。
这几乎是无解的。
并且,在不恐飞的人眼里,看起来很滑稽。
正常情况下,聂广义出门,都会选择那种有真正头等舱的大飞机。
就是有完整的头等舱、公务舱和经济舱三个舱位的航班。
而不是国内航线那种明明只有公务舱和经济舱两个舱位,却有很多人非要把商务舱喊成头等舱。
简单的说,就是广义大少的的座位是完全独立的,私密性也比较高的。
遇到阿提哈德航空的A380头等舱,甚至可以私密到在飞机上拥有自己的“房门”。
如果是两个人一起,并且是同侧相邻位置的头等舱,还可以做到把位置中间的隔板拆了,两个房间变一个,两张单人床拼成全尺寸的空中双人床。
他可以爱干嘛就干嘛,也可以假装自己不在飞机上。
说一千道一万,只要是头等舱。
只要事先和空姐说好了,他不按服务铃就不要打扰他。
基本就没有人能看到他遇到飞机颠簸的时候,会出现什么样的鬼畜表情和动作。
随着着陆前最后一秒拉起来复飞那件事情渐渐远去,聂广义的恐飞程度,慢慢得到了一些控制。
哪怕是遇到旁边有人坐的情况,他也已经可以完全不让人看出异样。
他经常装作睡着了,在颠簸的时候屏住呼吸,在停止颠簸的时候,长出一口气。
撑死了就让人觉得他有睡眠呼吸暂停综合征。
但可是,可但是。
聂恐飞低估了双发失效带来的二次创伤,又提前用掉了可以让自己“义愤填膺”的秘密武器。
空姐才刚说完【一段气流不稳定区】,他就紧张到“群魔乱舞”,一把抓住了梦心之的白玉无瑕的胳膊,并且,用尽了全力。
第40章 广播过敏
梦心之是典型的牛奶肌。
手如柔荑、肤若凝脂。
平日里就白得发光。
整条手臂更是如白瓷般光洁。
与之相对应的。
越是拥有这样肌肤的人,就越容易轻轻一碰就红。
遇到聂广义这种天天去健身房撸铁的人的全力一抓,就不只是红不红,而是断不断的问题了。
梦心之差点没有忍住惊呼出声,紧张过度的聂广义仍然毫无感知。
梦心之抽了抽手,没能抽走。
只好强忍着流泪的冲动,轻轻推了推聂广义:“能……先把我的手放开吗?”
聂广义的脑子携带着他的全部听觉细胞,早早地就冲出了飞机,在九霄云外晃荡。
他无知无觉,整个人的三魂七魄没有一样还在身体里面待着。
梦心之的眼睛不自觉地红了。
泪水在眼眶里面打转。
聂广义的这种抓法,是她就算想忍,也忍不了的。
一滴眼泪,带着温热的体温,滴到了聂广义的手背。
面对声音毫无知觉的聂广义,却对这滴眼泪极度敏感。
他惊慌失措地看向自己的手背。
他经历过氧气面罩掉落,却没有经历过飞机直接喷水。
这是又出了什么紧急情况?
是着火了吗?
飞机都已经喷水了还能安全地降落在罗马机场吗?
现在是要返航还是要迫降?
就在那么短暂的一个瞬间,聂广义的脑海里划过很多想法。
这一秒。
聂广义最大的遗憾,是为什么没在上飞机之前,就打开聂教授写给他的信。
如果上飞机前就打开了,他就一定不会上飞机,更不会在飞机上崩溃。
更更不会在飞机上遇到一个认识的人,让他把脸从国内一直丢到欧洲。
纳尼?这为什么是重点?
聂广义忽然就顿悟了,脸在这个时候算是个什么玩意儿?
还在这一秒。
聂广义终于看清自己被抓在手里的,不是触感过于良好的扶手,而是一只连着纤纤玉手的胳膊。
聂广义条件反射般地放开了。
他又不是手控,他为什么要莫名其妙在飞机上抓着别人的手?
是自己没有手吗?
是左手没办法抓住右手吗?
是右手不能自己梦游吗……
没错了!他的手确实自己在梦游!
聂广义很清楚,他的脑子,根本就没有给他的右手发出抓人的指令。
看到姑娘被他抓红的手臂,聂广义有一瞬间的神情呆滞。
他的心里有很多个声音在提问:
【我刚刚都干了什么?】
【我可以拒绝承认那是我的亲右手吗?】
【我可以申请临时性放弃右手的所有权吗?】
没有了禁锢,梦心之收回自己的左手查看。
五个无比鲜红的手指印浮现在她的手臂上。
这种程度的红,是不可能会直接退去的。
从红到紫,只是时间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