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衍这时才指指花园的方向,示意他跟自己过去单独聊两句。
宋知知道父亲不可能为难陈焰,只装没看见他的小动作,紧紧靠着妹妹,跟她一起在网上与朋友们聊起天来。
陈焰乖乖跟周衍去到客厅边缘的门边。
他主动询问:“周叔想说什么?”
周衍看一眼室内言笑晏晏的宋知,才说:“陈焰,我这些年一直很支持你开赛车。但今天,我有点懂你父亲的反对了。”
陈焰默一瞬,不解看向男人:“可您刚才还是给了我赞助书。”
这说明,周衍并不像他的父母,要劝他放弃。
“是啊。”
周衍微叹,“如果可以我的确想劝你放弃。但是——”
男人的目光再一次落在女儿身上,无奈却惯纵:“我知道宋知她喜欢的就是那个张扬恣肆的赛车手陈焰。”
为此,他的傻姑娘,不惜起早贪黑地吸取知识,想尽一切办法去实践积累。
她什么都没多言,周衍却知道,她如此拼命只为奔向那条赛道。
宋知坚定不移,他这个做父亲的,也唯有支持。
陈焰感到非常意外。
他以为,周衍知道他母亲状态反复,父母都想要他回国,是来劝他放弃的。
未曾料想,男人竟是来说服他坚持下去的。
陈焰很难形容这一刻的心情。
千言万语,最后他只说:“周叔,安心。我永远不会放弃赛道。”
他笑笑:“我很幸运,有足够的底气。”
从前没有任何人支持,他都能一路熬着向前。
如今,有她理解有她相伴,他只会走得越来越坚定,走得越来越好。
少年话音刚落,零点的钟声敲响。
整个世界炸响庆贺之音,电视机里传来“难忘今宵”大合唱,而他的女孩自内奔来眼睛亮晶晶地祝福他:
“陈焰,新年快乐!”
当然,她的爸爸排在他的前面,先一步被祝福了。
但陈焰一点都不介意,反而为她高兴——她现在,被如此多的爱意环绕。
而他,只要从她那里得到一点点,就已足够。
陈焰轻轻一笑,温柔回应:“知知,新年快乐。”
少女便又轻盈地跑回去,跟她的姐妹拥在一起。
他这时才侧身过去,对周衍说:“周叔,新年快乐。”
周衍嗯一声,告诉他:“陈焰,新年我就不祝你快乐了。只愿你如从前每一场比赛幸运,平安完赛,永远也不会有叫我女儿伤心的那天。”
言尽于此,两个男人默契地回到客厅。
对于他们的交谈,宋知一无所知,也暂无暇顾及。因为她已经被淹没在电子烟火中,来到海市后,她所加的每个人每个群,都在对她说新年快乐。
她的手机从零点开始,就再没停止过叫嚣,铺天盖地的幸福将她紧紧包裹。
朋友在给她发红包打语音,宋知抬头,所爱人皆在身边。
刹那,她开始明白新年的意义。
新年,好像让委屈和遗憾,都得以抚平。
人们常说,节日让孤独的人愈落寞,令幸福之人更快乐。
这一刻,宋知深深地感知到:她已从孤独者,变成了幸福之人。
***
这晚,陈焰被安排宿在别墅的一间客房里。
将近凌晨一点时,宋知跟他互道了晚安,打算睡一觉迎接新年。
毕竟住在周家,在周衍眼皮子底下,陈焰本打算安分守己点。
未料——
半夜迷迷糊糊间,被子忽然被掀开,再落下时,怀中一暖。
陈焰垂目,看见少女搂着他在笑。
“陈焰,新年快乐啊。”
她盈盈地望向他,一双亮过灿星的眼睛,教他忽然想起十八岁那晚。
那时,宋知也是这么灿漫地盯着他,说“允他任何事”。
现在想来,或许早在那一刻,自己的灵魂就被这个少女攫去,他垂直陷入有关于她的一切。
陈焰轻轻地拥住宋知,温情而珍惜。
他问:“刚刚零点,不是已经说过?”
“刚刚没有拥抱你,也没有送你礼物。”宋知说着变戏法似的,递给他一个红包。
陈焰接过来,些许出怔,感觉眼前的场景像极了一场美梦。
见少年发呆,宋知催促他:“不拆开看看?”
陈焰俯首,与她额首相抵:“万一我拆开魔法和你就消失了怎么办?”
宋知低低地笑:“放心吧,我是大小姐可不是辛杜瑞拉,魔法保质期永久。”
陈焰才将红包打开,一叠粉红钞票中,两枚戒指倏然掉落。
寂静夜里,相撞的叮声脆响,胜过这世间最美妙动听的曲调。
“知知……”
他轻唤她,将两枚戒指小心又郑重地握在掌心,一时情触而无言。
宋知却笑意灵动地望住他:“感动成这样,那万一以后我跟你求婚了,陈焰小狗,你是不是会哭?”
陈焰摊开掌心,借着月光仔细端量,才发现这是一对银环尾戒。外嵌一颗闪耀小钻,内刻一串数字“2023·08·31”。
去年八月最后一天,是陈焰和宋知真正认识的日子。
眼角无声微扬,他既动容少女的用心,也笑自己方才的误会——
“刚刚差一点就真哭了。”陈焰坦然承认,“我以为大小姐真要一步迈这么大。”
宋知捏他腰:“想得美,这种事大小姐才不会主动开口。。”
“嗯。”陈焰轻轻吻她的额头,“公主永远不必纡尊,等骑士自认有资格陪你共度一生时,他会跪下,为你献出全部的城池。”
少年的诚挚中露出几分卑微,宋知不由触动。
“开玩笑啦。陈焰,你很好很好,只是我认为我们不用这么着急。”
宋知撑臂坐起来,说:“这两枚戒指是我亲手做的,设计、熔金、造型、锻打、雕刻、嵌钻,一步步总共花了一个月。”
“做的时候也没想太多,就只是想送你一份特别的新年礼物。人家谈恋爱都有情侣款,那我们陈小狗也要有。”
月光映亮女孩的眼睛,陈焰看失了神。
好半晌,他轻揽她腰肢,几分脉脉:“为什么是情侣尾戒?”
“锻造戒指很慢,需要足够的耐心,但成品出来那刻幸福无限。就像是我们——”
宋知环抱他脖颈,一字一句,柔情真挚:
“陈焰,我们还有如此漫长的一生,所以可以慢慢来。慢慢恋爱、慢慢相伴、慢慢分享每一天每一瞬。”
她对少年说,同时也像讲给自己听:“一切都会更好,一切都会得到。”
刹那间,这个除夕所有低落的情绪都被吹散。
他觉得雪都融化,春天提前来临。
陈焰一把拥紧他的女孩,恨不能时光停驻,又盼时间能永恒缓慢流淌,每一秒都如此刻。
也不知相拥多久。
再松开彼此时,宋知说:“陈焰,伸手。”
他照做。然后女孩为他套上银色戒环,为这个新年,烙上最深刻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