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奇异地,这天夜里,父女俩都双双失眠了。
宋知抱着她的小狐狸玩偶,翻来覆去纠结许久,最后,她还是爬起来咚咚敲响爸爸的房门。
周衍打开门,见到女儿的瞬间怔了怔。
然后,他将小孩抱起来,轻声问:“做噩梦了?”
宋知摇摇头,乌黑的眼睛盯着他。片晌,小姑娘似鼓起勇气,说:“爸爸,我还有最想实现的一个愿望,没有告诉你。”
“是什么?”周衍耐心地问。
小姑娘定定地看着他,深深呼吸,问:“我听见陈叔叔和保姆姨姨说,你都不能好好吃饭,说你瘦了很多很多。爸爸,是不是外面的饭不好吃?你回家来吃饭好不好?”
她说:“家里的饭很好吃,一个人吃饭好孤单,爸爸回家来吃饭吧!”
周衍不知道宋知口中的“一个人吃饭好孤单”,是指他,亦或她自己。
但这刻,听女儿说他瘦了,要他回家吃饭,他竟瞬间红了眼眶。
紧紧抱着女儿,良久良久,他郑重承诺:“好。爸爸答应你,以后尽量早点下班回家陪你吃饭。”
小姑娘的眼立刻弯成月牙,高兴得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爸爸万岁!我最喜欢爸爸了!”
而周衍定定看着女儿的笑颜,眉目温柔又宠溺。他满足她全部的愿望,轻轻拍她的背,哄着她入睡。
须臾,得偿所愿的小姑娘便安稳地闭上双眼。
周衍将她抱回房,轻轻地将她放在床上,替她拢好被子。
看着宋知带笑的睡颜,他想:幸好,幸好三年前他坚定地将小孩留在了身边。
这是他此生做过,最正确的决定。
周衍俯身,珍视地在女儿额上落下一吻,他说:“爸爸也很爱你。”
***
2、
因为宋知想上学,所以,这年九月一日,周亦婵和她一起被打包送到了幼稚园。
这一天,周亦婵在幼稚园门口哭得惊天动地,说什么也不愿意去上学。
“姐姐不喜欢的事可以不做,我也不要做不喜欢的事!”
“我不喜欢上学!”
周衍一想也是,最后竟同意。
于是,宋知满目好奇地走进幼稚园,而周亦婵美滋滋地跟着爸爸去了公司。
这对双胞胎姐妹,第一次真正的分开,前往截然相反的两个方向。
周衍想,不必照顾妹妹,也许宋知在幼稚园里反而能更恣肆。
诚然,双胞胎一起去上学,会是更独一无二的体验。但他不想强求两个女儿,他希望让一切顺其自然。
在确认了爸爸的爱,又脱离了爱哭鬼妹妹后,宋知的确开始恣肆。
甚至放肆得有些过头——她到幼稚园还不到一星期,周衍就接到老师的电话,要他去一趟学校。
还以为发生什么意外,火急火燎赶过去,他才知道,原来是自家女儿做错了事。
她把人家小男孩的车拆掉了,确切的说,是她把整个班男生的玩具车都给拆开了。
幼稚园的小朋友哭成一片,而他家姑娘无辜的背着手,嘟着嘴卖萌说:“对不起,爸爸,我不是故意的。”
周衍相信女儿不是那种故意搞破坏的小孩,没有立刻批评她,而是蹲下身温声问:“知知,那你为什么要拆掉那些车?”
他循循善诱:“有男生欺负你了吗?”
见爸爸没有生气,宋知便摇摇头,诚实交代:“没有,我就是……看那些车子自己就可以跑,觉得很奇妙,想拆开看看为什么。”
周衍明显没料到会是这么个原因,微微错愕。他怔一瞬,确认:“真的是因为这个?”
宋知乖觉地点了点头。
的的确确是女儿犯了错,但周衍,居然会感到有些高兴。
他是做汽车的,他的孩子这么小就展现了对车的兴趣,这教他涌出一种源于基因的奇妙感。
当然,周衍克制收敛着自己的情绪,对女儿说:“知知,有好奇心并马上展开行动探索,这很棒,值得夸奖。但是——”
他严肃告知女儿:“随便破坏别人的东西,这是错误的,你必须向老师向其他小朋友道歉。”
爸爸从来没对她这么凶过,宋知抿紧唇,顿时焉嗒嗒地垂下头去。
“哦。”她闷闷地道。
往常她这样,周衍就会心软。
但今天,周衍却依旧严厉地敦促她:“宋知,你现在应该怎么做?”
宋知搅着手指,脸憋得通红。
但她最终,还是勇敢地对着老师鞠躬认错:“对不起孟老师,我错了,我不该搞破坏。明天我也会跟小朋友们道歉的!”
然后,周衍便紧接着道:“抱歉孟老师,这件事是宋知做错了,她弄坏的东西我都会赔偿。之后我也会加强对宋知的教育,给你们添麻烦了,真的很抱歉。”
这对父女态度良好,知错就改,弄得幼稚园老师反而一愣。
他们这样周全,她自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点点头道:“好的。也不是什么大错,孩子正是开始形成自己思维认知的时候,你们做家长的,平时要多多引导下。”
“嗯,老师说的是。”周衍颔首,就此作别:“辛苦老师,那我就先带知知回家了。”
老师轻应一声,周衍便牵起小姑娘的手离开。
宋知垂着头,她小小的脑袋想:糟糕了,爸爸好像真的生气了,都不抱她了!
一路上,宋知都在想,该怎么让爸爸原谅自己。
万万没料到——
她想着想着,却发现车子居然停在了一家巨大的玩具店门口。
“知知,下车。”爸爸替她打开车门,声音听起来也不像还在生气的样子。
小宋知盯着玩具店五颜六色的店招,奇怪地问:“爸爸,我们为什么要来玩具店?”
“奖励你。”周衍说。
宋知一下瞪大眼,满是不可思议:“可是,我不是犯错了吗?”
她记得,爸爸说过做错事情要认错还要惩罚,她还以为爸爸会让她写检讨书呢!怎么不仅不用检讨,还要奖励她呢?!
小小的人儿,写满大大的问号。
周衍被女儿疑惑混乱的样子逗得想笑,却又怕真的教坏她。
只好忍着笑,一本正经地表示:“是奖励你积极探索。一码归一码,对于你拆别人小车这件事,晚上你还是要写检讨,明天也要道歉。”
“哦……”
宋知听说还是要写检讨书,立刻耷拉下脑袋。
周衍将她抱出车:“检讨书的事先不说,现在爸爸带你去买奖励好吗?”
本来宋知兴致不怎么高,因为她觉得那些娃娃积木拼图都没什么意思。
结果,爸爸竟抱着她来到一整面墙全是小车大车的货架,还告诉她:“知知,你对小车感兴趣就告诉爸爸,多少爸爸都买给你拆。”
小姑娘立刻满血复活,眼睛亮晶晶地看向他:“真的可以拆吗?爸爸,我拆开后就拼不上了哦。”
周衍笑得宠溺:“没关系,爸爸非常支持你动手探索。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