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师父,你……”
“行了行了,我怎么不知道我教了这样罗嗦的徒弟,”无尘不耐烦地向我挥挥手,“我走了,你若能再来皋山,记得给我带几瓶好酒。”
说话间,他和翁易扬已经转身离去,我看着他们越走越远,直到消失在地平线的尽头,才慢慢往回走。
夕阳下,我的影在面前慢慢的伸展,隔绝了外界的光线,孤零零的清冷。
师父,若是我报仇之后还有命在,就和你一起归隐山林,再不与这外界牵扯上任何关系。
回去以后,我从未这样积极的打听过江湖恩怨。
已经被绝情毒摧残了十年,若是练武,恐怕到死都斗不过他,现在,或许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姐姐,和俞大哥。
若是结合朝廷和正道的力量……只是幽冥教的总部在那里,外人并不知道,即使上次朝廷抓了藤罗,也不过是雷声大鼓点小,消灭的不过是都城的一个分部和一些无关紧要的喽喽,魔教看起来受了重创,实际上只损失了一位堂主和一些乌合之众而已。
即使藤罗被抓,他们也没有派出高手救援,如果没有师父和翁易扬,恐怕藤罗已经死在牢中……而魔教教主,也早已换人了罢。
没有教主的日子已经有十年,那些人早已经习惯处理教中事务,他们其实并不缺那一个教主。
那教主是死是活,和魔教,其实没有任何关系……
又想到那人,心里莫名的有些发凉,连忙晃掉那些不应有的感情。
不止是藤罗,杀我全家的,是魔教!复仇,就要魔教全灭!
现在最大的问题,就在于不知道幽冥教的总部在哪里。
不过没有关系,按照藤罗他的性子,应该是不会放我走的。
知道这一点,心中反而五味杂陈,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滋味。
我收拾好东西,背着包裹走出城门。
果不其然,没走出几步,就被一队人马拦了下来,为首的是一个长相憨厚正直的中年男子,毕恭毕敬对着我作揖行礼:“幽冥教左护法卫东,奉教主之命,来接白公子去天华宫小坐。”
就算想到他会派人来接我,也没有想到会是左护法地位这样高的人。
他四周站了十几个人,衣服已经被露水打湿,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衣着普通,相貌平凡,个个都像是寻常人,属于路上走过都不会看多一眼的类型,却连轿夫的身上都赔带着兵器,目光清明,显然个个都是高手,这阵仗,由不得我不去。
见我站着不动,卫东又上前一步:“教主吩咐不能伤了公子,公子若是犹豫,我们就等公子想开再走,不过已经是中秋时节,公子身子又弱,若是染了风寒就不好了。”
他倒真的是一脸为难的表情,说话亦十分诚恳,让人不由自主地就想亲近。我见他这样,也不好再为难他,点点头主动坐上轿子。
四十九、
我本想记下来时的路,可那些轿夫竟然用了轻功抬轿,脚下九转十八弯,速度极快,如果不是这轿中铺了厚厚的棉垫,恐怕我早就会被撞的鼻青脸肿。
棉垫上刺绣精美的丝绸显然不是寻常人家可以用的起的,他们竟然这样奢侈的铺满了整个轿子。
都说魔教现在外强中干不堪一击,可是现在只看轿夫的武艺和这奢侈而舒适的轿子,就知道魔教十年没有大动静,应该是在养精蓄锐,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松散不堪一击,可真正的实力,应该比想象的更强。
不过我也知道,他们小心翼翼隐瞒实力,今天这样大而化之的表现在我面前,显然是不打算再给我机会让我对外人说起这些事了。
幸好在走之前,曾经去找过周瑛,伸手摸摸怀中的仅有小指大小的袖珍木盒,那里悄无声息,好像没有活物。
这里面装了一只金黄色引路蜂,只要在天若宫把这引路峰放走,它就会回到京城,把周瑛他们引来。
没有见到周瑛之前,我想了许多联络的方法,可白鸽太过显眼,引路香容易被风吹散,作标记又肯定没有那时间,唯独没有想到这小虫带路。
再神通广大心细如丝的人,也不会注意一只虫子。
明明是万无一失的计划,为什么我捏着那盒子却觉得心跳如雷,无缘由的紧张。
“公子,已经到了。”
我连忙放下手,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连轿子什么时候停下来都不知道。
不到一天的路程,这天若宫难道是在京城附近?
走出轿子,鸟语花香,绿柳成荫,浓浓的药草香味迎面扑来,小而精致的带着院落的茅草屋静静的落在眼前——却不是想象中的天若宫正门。
这熟悉的景色让我瞬间失神,一瞬间以为回到了皋山。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那屋子早已经在山石滚踏中化为废墟,难道是师父他重建了?
冲进院落,望着那一片熟悉的药草地,想起以前,每日早上起来就会过来给它们浇水施肥,日复一日的重复,生活确实平静而安逸的。心中一酸,眼泪险些就要掉下来。
百感交集中,不禁伸手去触摸那些药草,却忽然看见一小株紫色的花。
那一株花花茎直立,淡紫的花瓣在风中微微摇曳,看起来像极五毒,可是,五毒叶片是如掌般裂开,不如这花叶一般圆滑无痕。
无论是我还是师父,都不会把花当药,随便种在药圃里。
慢慢平静下来,举目望去,那茅屋虽然和原来一样,却明显是新搭建而成,茂密树木后,隐隐约约露出了土色的围墙。
卫东道:“白公子,这是教主特意为你寻的住处。”
这里果然不是皋山。我盯着那围墙冷笑:“藤罗呢?”
“教主他现在不便接见公子,请公子在这里小住几天,等教主闲下来了,自然会来看望公子。”
我没有理他,推开门走进屋子,却发现那里的摆设,和原来的一模一样。
他一直没有下山进过茅屋,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样的方法,怎么建成的这屋子。
我坐在屋里,心中一片空白,不知道该有怎样的反应,索性团了身子在那有八九分像我睡很久的床上迷了眼睡去。
这一夜,竟是我出山以后,睡的最踏实的一夜。
第二天,刚起床,就听到门口有人说话,那清脆的声音十分熟悉,我推开门,目瞪口呆的看着站在卫东身边的人:“小翠?”
“公子!”许久不见的小翠热泪盈眶的扑过来,“能再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小翠,你怎么在这里?”看见她,我心里也是一暖,“我后来去找你,你却已经不在了。”
小翠摇摇头,红了眼睛,拉着我不说话。
卫东道:“教主让小翠姑娘照顾白公子,如果白公子还有什么需要的话,尽管吩咐在下。”
我没理他,拉着小翠的手进了屋子,然后狠狠的关上门。
“公子,你怎么能这样对左护法!”小翠伸头向屋外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