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菜刀也赶来了,他气喘兮兮地扯住肖云蛟的衣袖,正要埋怨却听莫名的说话,当即愣住了:“啊?中毒了?中午的时候他还好好的啊!”
肖云蛟颌首:“当然。”
“嗯?”听他说当然,当即所有人都困惑了。
莫名知道这位师兄脾气怪诡,惜字如金,从来都不愿多说话。但他说的字肯定是关键,当然?当然什么?
他实在有点恨肖云蛟,都什么时候了?还给他猜谜。然菜刀却蹦起来:“喂,你干了什么?”
莫名悟了:“是你给莫惑下的毒?!”
“是。”肖云蛟颌首。
“啊?!”这什么情况?
莫名蹬地一跳便蹿近肖云蛟,抬手紧揪他的衣领,咬牙切齿:“给解了!把莫惑身上的毒解了。”
面对他的凶狠,肖云蛟却是不为所动,直截了当地拒绝:“不能。”
“你!”得到这个答案,莫名怒极,扬手便要打。
肖云蛟的武功比莫名好,也不怕他,眼波一转,手上已经掐了银针,准备应战。
“住手。”顾君初怕莫名受伤,连忙搂着人带离。
菜刀也抱着肖云蛟的手臂:“喂,你怎么能伤害师兄!住手,快住手。”
然而菜刀的劝解只惹得那波澜不兴的脸上刮起巨浪,指间银针已经射向莫名,还好顾君初宝剑出鞘,挽了个剑花,将银针全数弹飞。
虽然能分辨银针并非攻向要害,但这也够了。顾君初收剑却未回鞘,冷眼瞪视着肖云蛟,显得杀气腾腾:“胡闹也该有分寸。”
“哼。”
这关头上,师兄弟们反而闹上了。菜刀听说三师兄的二哥中毒了,又听说毒是二师兄下的,现在二师兄竟然招惹上了大师兄,实在有够混乱的,这连环扣必须解掉一个。想罢他便一个虎跳巴上了肖云蛟,架着他的脖子就骂:“你快住手,怎么也不应该伤害师兄们啊!你脑子里长草了么?”
经这一下折腾,莫名反而寻回一丝理智,他按着发痛的额角,环视四周以后,打混乱的思绪中捉到一丝线索,强迫自己分析以后,一个大胆的设想生成。
“二师兄,你别告诉我,你是在以毒攻毒?”如果莫惑原本中毒,如果肖云蛟对其产生兴趣,如果是他,就绝对有可能此般胡闹。
“是。”
“……”果然。
莫名深呼吸以后,自牙缝里挤出话来:“那吐血是必须的?”
“是。”
“但莫惑身体虚弱,再折腾下去,他会死!”莫名激动地攥紧拳头,在空气中挥击两下。
“的确。”
这人竟然还是以这等无所谓态度去面对此事,莫名恼得差点又要扑上去了。顾君初拦住他,而后加入谈话:“云蛟,别胡闹,事关紧要,你该认真对待。”
两两对视,半晌以后肖云蛟表情未变,却在来回扫视莫名和顾君初以后,故意将目光调到它处,说:“我并非要取他性命,只是用量不当,能挽回。”
既然他金口开了,代表他妥协,师兄弟们着实松了口气。
“那快点救人啊。”菜刀催促。
这一回他倒不再生事,背着药箱挨到床边,把人给检查了一遍,在药箱里鼓捣了一阵,以开水调了一碗药粉,扣着莫惑的下巴就灌。
莫名看着心痛,哪能让他这般折腾莫惑,想上前去接过来喂,却被顾君初拦住了。比起活命,这也算不了什么,顾君初认为用灌的最实际。
这一碗药下去果真灵,吐血停止了,莫惑原本痛苦的脸容也得以缓解,仿佛陷入了沉睡。
莫名走近床边,伸手抚触那眉心,提起的心落回去。
毕竟是同门师兄弟,而且莫名与肖云蛟的关系并不紧张,当下又期盼地问:“已经解毒了吗?”
然却迎来了摇首。
肖云蛟以手按住药箱,解释:“他原本孱弱,而且耽误了解毒良机,如今剧毒入侵内腑,渗入筋骨,平常药石无法治愈。”
听罢,莫名暗惊,侧眸看向床上人,那是是气若游丝命在旦夕,他相信肖云蛟的能力,如果他说不能,那么莫名也不知道打哪儿找个能医回来救治莫惑。
莫名瞄向窗外,夜色正浓,他眼前却仿佛看见飘絮若雪的情景……当年的柳絮满天飘扬,落在棺木上是吊唁的白花,飞在天空中是祭奠的纸钱。当年伤心,但始终不及现在。
孩童时候,他能喜欢一个小孩,那是纯粹的伙伴情谊。然而失去的时候不只觉得惋惜,还有更多的饮恨。曾经失去就会知道珍惜,重获至宝的感受绝对快乐,他在再遇莫惑的时候,除了因为其本身的惨况而震惊,却有更多重逢的喜悦。即使如此对方凄惨,仍是希望眼前的就是莫惑。
莫名握住莫惑的手,随即闭上眼睛,一脸哀戚。莫惑的体温不似顾君初那般温暖,也不似嫣鸠的热情。或许莫惑的体温偏低,但这至于莫名却是有如春日暖阳般和煦。然而现在这双手却冰冷了,让莫名感受不到一丝温暖感。这具躯体的生命在流失,最后只剩下躯壳。
莫名不愿意如此,错过一回拯救他的机会,已然让他落入浩劫中痛不欲生。如今又一轮劫难降临,莫名是怎么也不愿意轻易放弃,他想了又想,低下头将唇贴在那同样冰冷的五指上,努力思考解救办法。
“我……中的是暮颜。”
“咦!”
几人蓦地抬首,见到苍白的脸孔正挽起虚弱笑容,莫惑醒来了。
“袖子里的药……能保命。”
莫名迅速搜索袖兜,搜出一只精致的雕花纹小木盒,打开后奇香扑鼻,就见小小的数颗丸子。
“哦,续香丸?”嫣鸠微微挑高的声调显示了他的讶异。
专注于莫惑,谁也没注意到他的到来,听他这么一说,注意力终于分到他身上,等待答案。
嫣鸠大概是习惯别人的注视了,轻松自在地伸手捏了一颗药丸送到莫惑唇边。莫惑只是瞄了他一眼,合作地吃下药丸。
“续香丸是贡品,听说有延年益寿的作用,还能让濒死之人延续生命。既是贡品,当然数量极少,不想女王竟然给了你这么多。”
说罢,嫣鸠妩媚一笑:“‘暮颜’则是毒药,服后一周内中毒者会衰弱而死。大概是有人把两样合在一起使用了,不知‘续香丸’用光以后会如何呢?”
莫惑沉默,他不安地睇向莫名,见他一改平日斯文儒雅的形象,面带怒愤是犹其的狰狞,由此莫惑才开始不安。
莫名突然转向梳妆台,搜寻一番以后寻来了一瓶药水,沾上绢巾以后便在莫惑脸上一阵狂刷。莫惑还想躲开,莫名却冷眼睇着他:“还要胡作非为吗?还要隐瞒?”
莫惑仿佛被下了定身咒,不动了,任由莫名擦拭他的脸。
大伙就这么看着绢巾落下,一寸一寸地擦拭,紧接着抽气声此起彼落。不为别的,只为那绢巾过处,那张脸像被抹上了异色……肌夫是惨澹的死白,唇是淡淡的紫色,这哪像活人的气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