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戏(21)
“楚青?”滕逸过去将她扶起来,眉峰拧紧。
李文博给程绍元打电话,他没料到她会跟过来。
低下头,感觉她抖的有些厉害,下意识望向她的手。
刚才抢发卡的时候,她的手除了拇指另外几根手指都被划破了,伤口很深。
“受伤了怎么不说!”滕逸低低的吼了句,抱起她飞快往外跑。“护士,帮忙处理下伤口,她的手破了。”
“别着急,过来把她放这。”护士站里很快有护士推了张椅子出来,跟着拿起摆在台面上的消炎药水,给她清理伤口。
刚才发生的事,值班护士也吓的不轻,给她止血的时候,手都隐隐有些抖。
“最好到急诊开个破伤风的针,她的伤口有点深。”护士包扎完毕,下意识的抹了把汗。“去吧。”
楚青没多少反应,像似没有任何痛感,呆呆木木的坐着不动。
滕逸谢过护士,抱起她阔步往电梯厅走去。
她身上的白色春装染了血,颜色刺目。经过三次催眠,他原本以为情况已经好转,看来还是不行。只要遇到刺激,她的反应依旧强烈。
到急诊开了药单,滕逸把她抱出去,轻轻放在等候区的椅子上,轻声安抚。“在这等着我,我去拿药。”
楚青木木点头,目光没有焦距的望着自己的脚。
滕逸悄然叹了口气,扭头去缴费取药。
他一走,楚青顿时软绵绵的滑下去,冷汗一层层的冒出来。
周围人来人往,各种声音充斥耳畔,鼻端闻到强烈的消毒水味,还有浓浓的血腥味。
她缩在椅子上,生无可恋的看着头顶的天棚,脑子里全是吕悦看自己的眼神。
怯懦的、委屈的、仇恨的,种种情绪交织,最后只剩一片空茫。
那是对生的绝望,对人世的厌倦。
“楚青姐?”迷惘中,林妍妍带着鼻音的嗓音在头顶响起,跟着她便被扶了起来。
“我没事。”楚青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身心俱疲的闭了闭眼。“医生怎么说?”
“还在抢救,我不放心你所以下来看看。”林妍妍看到她的手受伤,“呜呜”哭了起来。“对不起,都怪我,都怪我……”
“傻姑娘,都跟你说了,那些人一看就不是好人,你以为你是超人啊,来一个挡一个,来俩挡一双。”楚青眼底恢复神采,好笑打趣。“把医院淹了可是要被起诉的。”
林妍妍羞红了脸,又哭又笑的把眼泪擦了,伏在她身上不起来。
楚青错愕,身体下意识的绷紧。她没什么交心的朋友,也不曾被人如此依赖,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她没事,小林你通知下文博,尽快办理手续准备转院。”滕逸拿了药回来,见林妍妍抱着发僵的楚青,眉头依稀舒展。
看得出楚青的神智已经恢复过来。
“嗯,我马上上去。”林妍妍红着眼眶站起来,偷偷冲楚青眨了眨眼,扭头往外跑。
楚青松了口气,禁不住摇头。
这么可爱软萌的小姑娘,做朋友似乎也不错。
“好一点没有?”滕逸绕过椅子坐下,自然而然的拿起她受伤的手。“这几天不要碰水,三天后过来换药。”
楚青侧眸,别有的深意的瞄了他一下,倾身逼近过去,距离很近的盯着他眼睛。“滕逸,我其实有病对不对。”
Chapter 15
滕逸摇头,话涌到嘴边还没来得及说,楚青就站了起来,光着脚走向一名从外面进来的男人。
对方大概二十七八岁的样子,身上穿着白衬衫,搭配灰色领带黑色西服。手里拎着一只包,斯斯文文的长相,脸上带着一副金边眼镜。
楚青不知跟对方说了什么,对方往他这边望过来,目光复杂看了片刻又淡淡移开,继续跟她交谈。
“赔偿金大概这个金额,你准备一下起诉材料,回头我把警方查到的证据资料给你。”楚青慢慢张开五指,扬了扬手。“告到她服为止。”
赵远扬眉,不动声色地又看了一眼滕逸,视线回到楚青脸上。“你图什么呀?当圣母拯救世界,还是觉得生活太平淡搞点刺激。”
楚青低头,瞄一眼自己狼狈的样子,目露嫌弃。“我被人坑了。”
赵远笑笑,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别过她抬脚往内科门诊走去。
楚青耸了耸肩,折回去拿走滕逸手里的药袋,自己交到护士站。
打过针上楼穿回自己的鞋子,楚青一言不发的找到等在手术室门外的程绍元,简单说了下午休息的事,直接走人。
滕逸蹙着眉,心底隐隐涌起不安。
“她怎么了?”程绍元也觉得古怪。
“在门诊楼遇到一个戴眼镜的男人,然后就这样了。”滕逸同样一头雾水。
“她的前男友,正恒律师事务所的首席律师。”程绍元苦笑摇头。“她没事,就是可能近段时间不会见你。”
滕逸怔了下,感觉有点不太舒服。
吕悦经过几个小时的抢救,终于脱离生命危险。
下午情况稳定下来,滕逸将她和她爷爷一块转到另外一家医院,并让程绍元尽快针对上午的事进行报道。
楚青走了之后电话都没有一个,他打过去她也不接,微信也不回,没法不担心。
程绍元也摸不准楚青到底是怎么了,电话打到楚家才知道她回家了。
“应该没什么事。”滕逸放下心,留在医院等吕悦苏醒。
程绍元急着赶稿子,呆了片刻告辞离开
——
楚青连着几天都住在爸妈家这边,下了班就上网查有关被欺凌后会出现的心理障碍,一边等赵远的消息。
周五一早,赵远来电话,说是法院已经立案,问她如果对方提出和解,她是否同意。
“不同意,这个官司必须打,侵犯隐私,还给我造成了精神伤害,哪那么容易和解。”楚青抿了下唇,邀他中午一起吃饭。
赵远答应的很爽快,约好了地方她便把电话挂了。
那天在医院,看到吕悦自杀,她忽然特别的讨厌滕逸,讨厌程绍元。
说不上来为什么,就是讨厌。
尤其是程绍元。
从D市回来,她就一直怀疑自己有病,而不是单纯的情绪低落。
她那晚在窗边坐了好几个小时,期间无数次想要跳下去,无数次的想,用刀子割开大动脉,会不会很疼。
这种念头她常常有,其实她转学后就不怎么好好读书了,经常怀疑自己,否定自己,一路磕磕绊绊,大学也念的其烂无比。
毕业后的工作,是爸爸托关系找的。同事偶尔跟她开玩笑,说她不用努力也能拥有别人辛苦拼来的一切,她也理所当然的如此觉得。
只是,她依旧不开心,时常情绪低落不知如何面对爸妈,于是就不停的找男朋友。
见过两次心理医生,两次都很明确的说,她没病。
滕逸也说她没病,可她在他眼中,还是看到了怜悯。
那是他看着吕悦的时候才有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