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还没醒,房里的行军床上躺着个男人,大概26-7岁的样子,睡的很沉。病床上除了那小姑娘,还有个老太太,应该是她的奶奶。
滕逸把病房门关上,眼底残留着几许疲惫。“行程表给晚点给你。”
“没问题。”楚青笑了下,低头打开包,拿出录音笔交到他手里。“你开导她的时候,记得打开,我们需要更多的资料,从青少年心理健康层面来做这一期的专题。”
滕逸抿了下唇,神色淡淡的接过来。她很正常,为什么程绍元说她有心理障碍,而且非常严重?
楚青扬眉,冲他摆了摆手,转身走人。
妇联的会议9点召开,梁主任的发言跟昨天新闻发布会上有很多不同,语气没有丁点的温婉,甚至可以说是愤怒。
去年妇联曾跟教育局合作,试图推进校园心理健康及思想品德教育,让更多的青少年免于遭受欺凌。
记得当时主编还感慨了一把,觉得自己抑郁也值了。
然而不到一年,同样的恶性事件再次发生,这种结果多少让人觉得无力。
结束会议,楚青立即将此次的会议精神发给主编,让他安排人更新云海日报官博。
“小楚,你来下。”梁主任收拾好发言稿,一脸疲惫的冲她招手。
楚青收起手机过去,关心道:“您不舒服?”
“还好,按照滕医生的要求,我们都不能去打扰那个小姑娘,你们报社做专题,跟他接触会比较多。”梁主任把发言稿放整齐,打开自己的包,拿了一沓现金出来。“你帮我交给小姑娘的爷爷奶奶,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楚青默然,伸手把钱接过来,行色匆匆的走出市政府办公楼。
路上去买了只小姑娘很喜欢的兔子玩偶,回到二院,那孩子已经醒了过来,情绪依旧异常的不稳定。
楚青站在门外,看着她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不断的用脑袋去撞墙,看着滕逸钳制住她扎有针头的手尽量安抚,胸口隐隐发堵。
在门外站了片刻,耳边听到护士站那边的语音提醒,不假思索的开门进去。“需要我帮忙么?”
滕逸回头看她一眼,略略颔首。“抱住她,安抚她的情绪。”
楚青咬牙,迅速绕过病床冲到女孩身后,牢牢将其抱进怀里。“撞坏脑袋以后就不能读书了。”
她的嗓音很轻,女孩似乎是听到了,茫然转过头,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那双眼睛大的吓人,目光空洞的盯着她看。
楚青被她的样子吓到,脸色白了白,求助的望向滕逸。
Chapter 4
滕逸给了她一个‘没事’的安抚眼神,继续温柔的哄着失控的小女孩儿。
低沉醇厚的嗓音,温柔如水,绵绵拂过耳畔。楚青恐惧的情绪无声无息散去,而怀中的小女孩却仿佛没听到,木然转头,定定的盯着滕逸看了片刻,毫无预兆的低头咬住他的手臂。
楚青看到他皱了下眉,心跳无意识加快,嗓音颤的都破了。“我……要做什么?”
滕逸摇头,忍着疼抬眸对上她的目光,嗓音平和。“放松你手上的力道,有压力她的反应会变大。”
楚青咬着下唇,一点点松开僵硬的手臂。
女孩还是不松嘴,死死的咬着滕逸的手臂,身体绷的死紧。楚青留意到她嘴边的衬衫依稀被染红,身体不受控制的抖了下,慌忙朝滕逸眨眼。
滕逸还是摇头,像似感觉不到痛,轻声在女孩耳边说话。“吕悦,我是滕逸叔叔,你昨天跟叔叔说作业还没做,叔叔给你带过来了。”
吕悦眨了眨眼,像似把他的话听进去,机械松开嘴。滕逸也随之放轻自己手上的力道,温柔的冲她笑。“等期中考试拿到第一名,叔叔就带你去云海坐摩天轮,一定要加油。”
楚青感觉吕悦似乎放松下来,习惯性的望向滕逸,眼底多了一丝异样的情绪。
滕逸一点点松开对吕悦的钳制,双手垂在她的双手手臂上方,继续柔声安抚她的情绪。
楚青吐出一口气,发现吕悦忽然又开始发抖,条件反射地收紧手上的力道,身上禁不住冒出层层冷汗,很快打湿后背。
今天之前,楚青从未见过那样的眼神,空茫的没有任何的神采,黑漆漆了无生气,像极了恐怖片里的寻仇的坏小孩。
她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她也曾经历过那样的痛,心慌的感觉蔓延上来,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的变得僵硬。
走神的功夫,吕悦再次发狂,脑袋磕到她的下巴上,疼的她顿时倒抽一口凉气。“嘶……”
楚青又疼又怕,惊见她踢开滕逸,又要试图去拔针,本能加大力道死死抱住她,喘着粗气安抚。“姐姐不是坏人,姐姐听说你画画非常好,能不能送姐姐一幅画?”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话起了作用,吕悦安静下来,目光呆滞的看着自己的手。
楚青松了口气,朝医用床头柜努了努嘴,软下嗓子。“姐姐给你买了只小兔子,等你伤好了,我们去买真的兔子养,你负责准备青草和青菜喂它,姐姐负责给你们拍照。”
吕悦缓慢的扭过头,用她那双黑洞一样的眼睛,定定盯着楚青看了片刻,低下头,突然张嘴咬住她的手臂。
“嘶……”楚青疼的眼泪都下来了,几次想甩开她,又怕她做出更恐怖的举动,抖着破音向滕逸求助。“怎么办?”
“你忍忍。”滕逸皱着眉,转身,速度飞快的跑出病房。
怎么忍?楚青呲牙,不住的抽气。真的很疼,吕悦的力气大的超乎想象。她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能感受她心底的仇恨和恐惧。
那种被欺负到底,忍无可忍的爆发式反抗发泄,发作的时候根本无法控制,何况她还这么的小。
楚青至今还记得,当年自己是如何把欺负自己的男生脑袋打破,记得她抖着手,疯了一样要跟他们同归于尽的情形。
那时候她想,大不了一起死,谁怕谁。
后来她被学校勒令休学,爸爸把生意转去云海,托了关系让她重新入学,并且陪了她很长时间,她才慢慢恢复过来。
然而阴影依旧在,只是没有吕悦这么严重。
疼到眼前一阵阵发晕,滕逸终于折回来,额上布满细密的汗水,手里拿着一只塑料袋也不知装了什么,四平八稳的走进来,脸上挂着如沐春风的笑。“吕悦。”
吕悦像似有所感应,眨了眨空洞迷茫的双眼,松开嘴,呆呆的抬起头看他。“滕逸叔叔?”
“是我。”滕逸笑着坐下,眼神关切的扫一眼狼狈不已的楚青,示意她放松情绪。
楚青双腿发软,浑身发颤的做了两次深呼吸,一点点松开手臂。
“姐姐是叔叔的朋友。”滕逸拿了纸巾,仔细帮吕悦把嘴角的血丝擦去。“叔叔给你带了东西过来。”
吕悦动作迟缓的低下头,视线落到他手中的袋子上,黑漆漆的双眼渐渐恢复明亮。“我的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