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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先生(101)

作者: 觅芽子 阅读记录

——

那晚的啫啫煲,是真的好吃。

好吃到佟闻漓在食物香气缭绕人头攒动的夜里连连赞叹。

她没想到在西贡还能吃到这么真宗的啫啫煲。

先生却说,那是因为她离开故乡太久了,一点乡音和乡味就征服她这样的异乡人。

那就是故乡在每个人心里种下的种子。

佟闻漓冒着细密的汗,在那香气氤氲的岁月里问他,他也是这样吗?

他的国度,他的故乡,也在他心里种下了种子吗?

他只顾着给她夹菜,在烟火悬溺的二楼露天阳台上让她多吃点。

“由俭入奢易,又奢入俭难。”她呼嗤呼嗤地觉得嘴里的食物滚烫,手舞足蹈地在那儿说着粤语,得意又嘚瑟,“先生,我有点乐不思蜀,不想回河内念书了。”

他知道她说玩笑话,一等开学,你就看着吧,视他的金钱如粪土,再贵的车她都不稀罕坐,守着那小铺面做着她那点自力更生且蒸蒸日上的生意,几头牛都拉不回来的。

他听着她脆生生的广东话,在靡靡夜色里觉得她长得如此生动又鲜活,打破他沉闷的人生。

*

晚上佟闻漓睡在床上。

她想到今晚上发生的一切,想到她从玻璃窗外看到的重影,想到黄西昔说的那一切,又想到先生当着所有人的面维护她,想到他们今天晚上去吃的那一顿宵夜。

她有些觉得,西贡其实也并不是一个完全承载她苦难的地方。

至于lyrisa,她想,或许是因为他们旧情一场,先生凉薄,又或者是她有目标在先,离开了先生……但各种往来,她辨别不清。

她没有太多的心思去想他们过去的故事。

即便他们所处的局面是那样的繁杂和离谱,即便被黄西昔一说,她也开始担心她的未来的结局,但他在场面上对她的维护足以说明了一件事,不管未来怎么样,当下,他总是重视她的。

只是他的难处,他总是轻飘飘地用一句话就遮盖过去了。

他说坎爷没他不行的,但佟闻漓不是傻子,她不过问是想遂他的心意让自己按照他说的那样远离这些复杂的事情。

只是她翻来覆去地总是在想,那个叫坎爷的人,燃着雪茄胸前纹着龙,在酒桌上得意地像是戳到了人的顽疾似地——

说他披着洋人的皮做着洋人的狗。

第53章 沉沦(二更)

只是那天年会结束后, 黄家的别墅院落里却有些不平静。

金碧辉煌的偏厅中央放了一条梨花木长桌,坎爷坐在那儿眉头紧蹙,周围站了一群穿着西装的保镖。

黄西昔围着那桌子走来走去。

坎爷:“西昔你能别绕着桌子走吗, 绕得我头疼。”

“哥。”黄西昔背着的手放下来,几步走过来,“我就不明白了, 咱非得这么窝囊受着这种气吗,商会里的那几个老人谁不跟您穿一条裤子啊。是, 商会从前是因为他易先生有了如今的局面的, 但这些年, 我们黄家做出的贡献都没人看得见吗,他一个人说了算这么多年,还不够吗?”

“西昔,话不能这么说。”一直站在一旁缄默不语的Lyrisa这会开口说到, “如今还不是闹掰的好时机, 虽然这些年坎爷在商会里也积攒了不少的人脉,但到关键的时候, 并不知道这些老家伙会不会当墙头草,毕竟码头的贸易生意,现在还是先生说了算。真要现在就掰了,先生断了码头的货,或者欧洲那边的市场关了, 很难说这些人还会不会站在我们身边。”

“不站我们又怎么样!”黄西昔本来就对Lyrisa没什么好感, 现下眼见她还出来说话, 不由地就酸道:“你当人人是你啊, 非得巴结着他的那艘船,既然上了我黄家的船, 就应该以我哥为唯一,忠于黄家。”

她这话明里暗里在讽刺Lyrisa和先生的关系。

黄西昔是见过今天她哥是怎么样没给Lyrisa面子的,她自然也不用给Lyris面子。

Lyrisa却不卑不亢地说到:“西昔,我从未踏过两条船,我说这些是为黄家好,我与先生……那是从前。”

“从前?你不会真以为你跟先生还有过什么故事吧,Lyrisa,就你也配,跟他说有从前……”

“啪!”清脆的一巴掌打在黄西昔脸上,坎爷扬起的手还没有落下,粗着脖颈说道:“够了,黄西昔!”

“哥!”

“你还有脸说,要不是你去张扬去显摆,今个易先生会这么驳我面子吗!”

黄西昔捂着脸,一动不动地盯着眼前的人,眼里泛起泪光。

坎爷收起打她的手,指着黄西昔的鼻子一字一句地说:“你别以为我看不到来你的那点心思,我今天把话给你说明白了,他有一句话算是说对了,你和他,当的是哪门子地门,对的是哪门子的户,你死了这条心吧黄西昔。”

黄西昔捂着脸,眼睛一扫,指着Lyrisa歇斯底里地对坎爷说:“她不就是你抢来的吗,你可以,我为什么不可以!”

“你!”他下一个巴掌就要打下来。

还是Lyrisa上前去拉住了就要起争执的两兄妹。

黄西昔借这个间隙跑了。

坎爷没了撒气的对象,又看到眼前拉住自己的人,眼见她不似从前活在他记忆里的那个人,又皱起眉头,想起从前她风情万种,不知道为什么越看越相厌。

难道他当年千方百计地把她弄过来,也只是为了自己那点虚荣心吗?

这些年来他铺垫的足够多,也做了许多的打算,为什么还是不能痛痛快快地掀了桌子,还是得委屈居人下。

坎爷想到这儿,推了一把眼前的人。

Lyrisa小姐一个脚没站稳,摔倒在地上,额角撞到了桌子,顿时额头上就起了个红包。

原先站在桌边的人听到她小声地“嘶”了一声,转头看了看,甩了袖子,走了。

——

是夜,冬季起风,从来闷热的东南亚此刻充盈特属于冬季的那一点微凉。

接触不亮的点灯泡忽明忽暗,窈窕的一个身影走进一家布料店。

灯火下,一男一女的身影面对面而站。

那个男人先开的口,他的声音沉稳,听上去应该五十几岁的样子。

“小姐,您头上的伤?”

窈窕的身影摇了摇头:“不打紧。”

她说回正事:“黄坎那儿距离行动不会太久了,我看他似乎等不及了。”

那个男人点点头:“知道了,我会通知到先生的,先生让我转告您一句,请您保重,尤其您脸上的伤——我每次见您,您都是这样。”

她笑笑:“我习惯了。”

“我为了扳倒他什么苦都吃得,这点事根本不算什么。”

微风袭来,两人头顶上老旧的灯泡晃动,倒影在墙上的人影也开始晃动起来。

*

除夕没几天就要到了。

西贡商会的事情处理完了,法国的老先生那儿传来信说务必请先生回一趟法国,佟闻漓眼见林助火急火燎几次跑到庄园里来,想来法国那边的事也是等不了的急事,先生只是轻便地带了几身衣服,嘱咐佟闻漓说除夕之前他会赶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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