钮祜禄氏只能劝她自己当心,“孩子固然要紧,可自己的性命最为重要,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明白么?”
玥容展颜,“娘娘放心,臣妾省得。”
如果真遇上什么保大保小的问题,她肯定买通太医保大的——不能寄望于老康的良心啊。
当然,不用做这种选择更好。
正说着话呢,张小泉这个跑腿的来了,“万岁爷刚至景阳宫,让奴才请娘娘回去伴驾。”
玥容瞪着眼,“没告诉皇上我在皇后宫里吗?”
张小泉委屈得像个小可怜,“说了,可皇上不依呢。”
毕竟皇后这里由谁照顾都行,可万岁爷离了安嫔娘娘是饭都吃不下的。
玥容心想这男人怕是个巨婴,还是她是健胃消食片,专治消化不良?
她懒怠起身,张小泉也就半跪坐着,一动也不敢动。
钮祜禄氏眼看主仆俩僵持不下,便劝道:“你还是回去吧,兴许万岁爷那里有什么要紧事。”
至于她自己的精神已恢复多了,还特意给玥容看了看她的好气色,表示无须挂念。
遇上这种贤妻,不知老康是几世修来的福分。
玥容只得向钮祜禄氏辞行,待回到景阳宫中,却见厅内已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佳肴,老康也没在等她,自饮自酌享受得可美呢。
玥容:……
她很怀疑老康非叫她回来的居心,是把她当召唤兽么?
玄烨倒是态度如常,请她坐到对面,又叫魏珠上前布菜,“朕怕你在皇后宫里没胃口,特意叫人做了这些,你尝尝可还适口。”
钮祜禄氏殿里终日药气,确实不怎么下饭,不过皇帝又用不着特意为她准备呀,难道她饿了自己不会找吃的?
玥容看着眼前琳琅满目的营养餐,又看看碗中堆叠成山的米饭,发现她跟老康之间存在一个误解。
她把老康当巨婴,但其实在老康心里,她才是巨婴。
第25章 小聚
不满于老康对自己这种印象, 但玥容毕竟是饿了,当下也顾不得讲究,坐下便大快朵颐起来。
却小心地将玄烨给她夹的菜拨到一边,只拣自己喜欢的——她如今的胃口愈发挑剔了, 昨儿想吃酸的, 今儿想吃辣的, 明儿又想吃甜的,玥容很怀疑孕妇的脑子和肠胃是两套系统, 明明她以前不怎么挑食的呀,还是因为腹中娃儿自己想吃的缘故?
玄烨见她专注眼前那碟椒油莼齑酱,皱眉道:“也该用些新鲜菜色, 腌菜吃多了对身体不好。”
玥容不以为意,“您不晓得,这玩意才下饭呢!”
莼菜鲜美,却不易保存,做成酱菜便一年四季都能食用, 玥容餐餐都用上这个,可谓解了燃眉之急——反正又不是吃不起,让张小泉到御膳房一说, 厨子都给她留着呢。
玄烨无言,想了想,愣是将一盘清炒虾仁和满瓦罐鸡汤推到她跟前去。
玥容可怜兮兮地道:“万岁爷, 您就体谅体谅臣妾吧。”
若是撇了油花的倒又好点, 可那鸡汤上厚厚的一层荤油,这不明摆着让她害喜么, 再吐下去,恐怕她体重不增反减, 要变成一个林妹妹式的孕妇了。
玄烨拿她没辙,虽说安胎药让玉墨盯着一碗不落的喝,但也不能光从药材里汲取营养,是药三分毒,长此对母体也不见得有好处。
有什么法子能叫她乖乖听话么?玄烨瞥了眼还在埋头吃斋的玥容,轻声道:“你若改变饮食,朕便送你一份大礼,你待如何?”
玥容不为所动,她这些天收的礼物已够多了,简直有种穷人乍富的心态,现在看珠玉宝石都见怪不怪——她不信老康的礼能比太皇太后那尊白玉观音更贵重。
玄烨的声调充满蛊惑,“五百两银子,你也不放在眼里么?”
玥容的筷子停下不动了,如今她的库房虽满载而归,可大半都是陶瓷器物、古董字画、绸缎首饰之类的东西,尽管所值不菲,但俱在内务府登记造册,不能随意变卖,反而不及寻常金银来得实用——由此她才明白皇后为何叫人送来那匣金叶子,敢情是备作不时之需。
这些天人情往来、应酬打点,再加上让御膳房鞍前马后为她寻觅不应季的菜蔬,已经去了七七八八。
如今老康张口就给她五百两,说实话,不是不心动的。
但玥容秉着贫贱不能移的精神,还是矜持地道:“臣妾知足常乐,您别想用俗物收买臣妾。”
“八百两。”
玥容的心肝颤了颤,好吧,其实她也没自己设想的那么请高……
等到价码涨到一千两时,玥容生怕他反悔,忙不迭地答应了。须知她一年的俸禄也就二百两,如今玄烨给她五年的年例,她还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未免不识抬举。
玄烨看着她脸上狗腿子的笑,心想小花猫原来也是有弱点的,当下再无二话,挥了挥手,让魏珠盛了碗满溢的鸡汤,请玥容好好品尝。
玥容几乎是怀着喝药的心情捏着鼻子灌下去的,她觉得老康纯粹是恶趣味,就为了不肯让她白得一千两银子。
罢了,钱难挣屎难吃,也只好忍着。
一顿午膳用完,玥容下腹处肉眼可见凸出了个半圆,若非月份尚浅,她都怀疑自己显怀了,到时候胖成大肥猪,看老康这崽种还高不高兴。
玥容极力忍着快要溢出的饱嗝,怎料玄烨却叫人收拾床铺,他准备就在景阳宫午睡呢。
玥容急了,哪有这样的,怀孕还叫她不得安生,可她又不能拦着,谁叫紫禁城方圆百里都是他老人家的地?
玥容只得编了个由头,“妾还得去向皇后娘娘请安,恐怕难以伴驾。”
玄烨明显不悦,“你怀着身孕,怎能事事劳动你?皇后如今也糊涂了。”
老康的思维是典型封建帝王似的,固然伺候主母是嫔妃的本分,可天大地大不及皇嗣为大,在一个可能诞下的小阿哥面前,任何事都得靠边站。
玥容道:“是,臣妾去了也没多少帮助——这些事本来该您做的。”
玄烨瞪着她,敢这么跟他说话?
玥容义无反顾地瞪回去,就是说了,又能如何?“妻子病了,做丈夫的不去关怀,倒事事指望旁人,自己却当起甩手掌柜,哪怕在民间,这种人也是会被瞧不起的。”
玄烨怀疑小妮子今儿吃枪药了,奈何对方句句在理,一时竟不好反驳,只能犟着脖子,“朕日理万机,案牍劳形,哪有功夫理会这些小事?”
“皇后娘娘的病是小事,那什么是大事?”玥容放软腔调,“太医告诉臣妾,娘娘顶多还能撑得月余,在她生命的最后关口,必然希望万岁爷你能多陪陪她。哪怕万岁爷不念在她是皇后,也请念在她对您的情意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