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登觉得那个男孩看著有点面熟，穿著连帽的衣服看不清楚脸，但那个纤细的体型他应该在哪里看过。

艾登皱了皱眉，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决定下楼去看看，在转身的时候他突然想起来，那个男孩就是在杰瑞米卧底的时候，常常黏在杰瑞米身边，他连名字都没记起来过的那一个。

艾登加快了脚步跑下楼去，冲到大门口的时候杰瑞米刚好走进门，他差点撞上去的停了下来。

杰瑞米大概也少见他用跑的下楼，有些疑惑的望著他，「有案子？」

「没……」艾登朝外面望了眼，哪里还有那男孩的影子。

他再回头的时候，杰瑞米望著他的神情有点复杂，他少见的看不出杰瑞米在想什麽，一时之间不晓得该说什麽，现在问他那男孩的事会显得像在质问他，於是找了个安全的话题。「……听说你去看凯尔？」

「嗯。」杰瑞米挑起眉，这回艾登认得出来，这个表情是『你确定你要问这个？』

艾登在自己差点白痴的把「他怎麽样」给问出来之前，扬了扬手上的档案，「我……还在忙，先回办公室了。」

「嗯。」杰瑞米也没拦他，只挥挥手的走回自己办公室。

艾登走了几步，却怎麽也觉得不对，最後叹了口气的回头再追上去，「Ｊ。」

杰瑞米停下了上楼梯的脚步，回头望著他。

「那孩子会变成麻烦。」艾登冷静的开口。

「我知道。」杰瑞米也没反驳他，只是盯著他。「还有别的吗？」

艾登摊著手笑笑，看著杰瑞米转身继续上楼，又叹了口气。

他想，他现在确定杰瑞米很火大，但到底是火大哪件事他不太确定。

杰瑞米向来都会原谅他，但相对来说，杰瑞米也很会生他的气。

当杰瑞米有表现出来的时候都好解决。

但像现在这样，看起来好像没事的时候，其实是最麻烦的。

那表示这是个长期抗战，他得算算杰瑞米会气多久，但不管如何，这回大概不是那麽容易就能解决的。

艾登敲著手上的档案夹，有些郁闷的走回办公室。

Partner 13

站在凯尔的墓前，杰瑞米的心情非常的复杂。

这大概是凯尔死後，他第一次这样来看他。

他记得葬礼那天，他什麽都没办法思考，只看著他的棺被盖上，然後洒下了土。

他的凯尔，就像他亲爱的弟弟一样，永远的被埋在那六呎之下。

他不知道该说什麽，这回他连哭都哭不出来。

葬礼一结束，艾登就拉著他飞车离开那里。

而他一直没有再来看凯尔，他一直想著等案子结束之後才有脸来看看他。

但现在看著凯尔的墓，他却又不知道该说什麽。

「你这个笨蛋。」杰瑞米虽然骂著他，但语气神情都很平静，「有困难为什麽不告诉我，为什麽要做这麽笨的事。」

杰瑞米想应该有很多话要告诉凯尔，却又不知道该说什麽。

「杀害你跟马丁的人都抓到了，东尼．李斯特也垮了，虽然你大概不想知道，不过是Ｋ做的。」杰瑞米无奈的笑笑，「他当时一定跟你摊牌过吧？我记得最後那一星期，你每天都很焦躁，看著我的时候很难过，一直想跟我道歉的模样……对不起，我应该发现的。」

杰瑞米深吸了口气，「我应该要问你的……也许这样你就不会死在那条巷子里，也许你还能活著负责，也许我就能怪你害死了马丁，然後我会原谅你。」

杰瑞米安静了会儿，安静的墓地里只听得见风吹过树梢的声音，安静得让他难过。

「你从来不问我Ｋ的事。」杰瑞米很轻的开口。「我知道你怕那个答案，你认为不逼我选择，我就不会离开你。」

杰瑞米笑笑地说下去，「你太看轻你自己在我心里的地位了，如果你问过，你要求过，或许我能爽快的放手，可是你从来没提过，某部份你就像那家伙一样自我，自以为了解我，自以为这样对我最好。」

杰瑞米又深吸了口气，抑制心里那种一直要涌出来的酸楚。「很抱歉我从来没有用爱著Ｋ的程度去爱你，但是我真的爱你，不管你做了什麽，我都能原谅你。」

杰瑞米缓慢的把胸中那股郁闷的气给吐出来，然後又笑了笑。「总之，我归队了，我想几年内提姆不会派我去卧底了，新榙档叫丹瑞，是个好人，很好相处也很能干，我想我跟他合得来。」

杰瑞米低著头叹了口气，想著还有什麽话想讲的时候，身後传来了脚步声。

「杰若？你是杰若吧？」

杰瑞米回头，展开了笑容。「盖瑞斯太太。」

老妇人扬著温暖的笑容，伸手紧紧的抱著杰瑞米，「我接到丹瑞的电话，谢谢你。」

杰瑞米怔了怔的拍拍老妇人，「这没什麽，都是我该做的。」

老妇人拭著泪，「这两年你都没有来，我想一定是发生什麽事，谢谢你为他做了这麽多。」

杰瑞米也只能安慰的环著老妇人的肩，「都是我该做的。」

「进来坐吧，我煮了些茶。」老妇人笑著握著他的手。

「下次吧，今天是我第一天回局里的日子，我只是想来跟凯尔说一下我归队了。」杰瑞米礼貌的笑笑。

「那我就不留你了，请有时间再来看看那孩子。」盖瑞斯太太笑著继续紧握他的手。

「当然。」杰瑞米笑著点头，但盖瑞斯太太还是没放手，像是有什麽话要说。

「有一件事，我想那孩子一直没告诉你。」盖瑞斯太太露出有些难过的神情。

「是？」杰瑞米怔了怔的回答。

「他一直觉得对你很抱歉。」盖瑞斯太太只是更握紧了他的手，「你生日那天，他关了你的手机，让你没接到你弟弟最後的电话，他觉得非常的後悔，可是他不敢告诉你，他一直很抱歉，他告诉我的时候……我从来没看过他那麽难过的样子。」

盖瑞斯太太眼泛泪光，紧紧握著他的手，「我不期望你能原谅他，但我觉得我应该告诉你，我很抱歉他在活著的时候，没有勇气告诉你这件事。」

杰瑞米怔了很久，然後才开口，「他应该告诉我的，那他就会知道，我会原谅他。」

盖瑞斯太太流著泪，「谢谢你，真的……。」

杰瑞米只是抱了抱盖瑞斯太太，然後道别离开。

杰瑞米慢慢的穿过墓园，本来一片空白的脑袋只是越来越火大。「笨蛋……两个都是笨蛋……」

为什麽他身边净是些自我的混帐和笨蛋？

为什麽他们在自以为是的做决定之前不能先问他？或者老实点把真相说了就好，他不是什麽需要被保护的存在，为什麽他们都想瞒著他私下把事情解决掉。

「还配合得真好……一个不敢说，一个默默吞下来，很了不起吗？两个白痴！」杰瑞米边走边骂，却觉得越来越难受。

他一直以为他跟凯尔无话不谈，彼此相爱互敬，包容对方的一切，是最适合不过的伴侣，但到最後他等凯尔死了以後，他才知道原来自己不知道的事情有那麽多，而他最好的……朋友，或管他是什麽，明明知道一切却选择帮忙隐瞒他。